十三那年她离开苏家,每次苏曲的生辰总是会回去,带上天南地北的小礼物,得到苏曲明媚的笑容。
十五时,她受了很重的伤,拖着病体回去看苏曲,从没见过血腥的小姑娘吓坏了,抱着闻燕一直哭。上药的时候,涂一点药膏,掉好几滴眼泪,却憋着不出声,咬着牙齿又害怕又心疼。
闻燕当时满心汹涌的感情仿佛要破出牢笼,她想她要给苏曲一个最好的礼物,问她愿不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
然后,她为了一颗极为名贵的玉石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后来被珈蓝救下。那颗玉石被闻燕雕琢成一只小燕子,穿了红线,放进挑了好久的礼品盒,准备送给苏曲。
闻燕突然回神,无奈勾起唇角,抬手从脖颈里扯出一根红线,线上正是一只小燕子。
那天,闻燕兴致极高地找到苏曲,郑重地说,想要和她谈谈。
苏曲不以为然,倚在酒楼二层,拉着闻燕指了指楼下的一个青衫公子,说:“燕子,这个公子真俊,我十五生辰那回,爹爹说我可以成亲了,你说我是找一个书生,还是找一个侠客啊?燕子,你有没有看上的人,我们可以一起成亲,双喜临门!”
或许是闻燕太过胆怯,只是这样一句话便叫她失去了语言,几番开口却说不出话,手里捏着的礼盒往衣袖里藏得深了。
那次过后,闻燕将一切的感情都锁在了心里,不敢放任一丝一毫。可偏偏造化弄人,苏曲找了个女子交往,然后现在毫无防备地睡在她的面前,仿佛一枚软钩子,一挠一挠地诱惑着她。
而现在,她到底应不应该摘下这颗小青梅呢?
苏曲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日暮西垂。
她模糊间看见床头坐着一个人影,背着光,暖色的夕阳在她半边脸上打了一层阴影。一双凤眸有些凌厉,盯着她的眼神莫名让她想到饿了许久的兽类,想将面前的东西吞吃入腹。
苏曲一时怔然,闻燕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她眨了眨眼,再一瞧,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无波无痕,只是瞳仁深黑显得冷然。
果然是眼花了,她这样想着,叫了一声人:“闻燕?”
“醒了,”闻燕起身,凑近苏曲:“感觉怎么样?”
苏曲扶着闻燕的手做起身子,信誓旦旦:“完全没问题!”
闻燕弯唇一笑,“你先起来洗洗,我去给你熬药。喝完出去玩。”
“好耶!”听到出去玩,苏曲登时笑开了花,欢欢喜喜地说:“我就知道,燕子最好了。”
华灯初上,各式各样的红灯笼挂满了街头巷尾,人群熙熙攘攘,卖东西的摊贩吆喝着说喜庆话。
苏曲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兽,欢呼着拉着闻燕在人群里穿行。人潮拥挤,闻燕握紧了苏曲的手,不让她被人流冲走。
月上柳梢头,玩累的两人才找了个面摊吃饭。
苏曲睡了一天,还跑跑跳跳,费了不少精力,此刻直接拿了筷子嗦面,还嫌不够辣不够酸,加了几勺辣椒和陈醋。等她拍拍小肚子觉得心满意足的时候,闻燕早早撂了筷子。
付过银子,苏曲主动牵上闻燕的手,街上正热闹,还能再玩不少时间。
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喊了一声:“闻燕师傅。”
两人转头,看见一个英气的姑娘,个子高,穿着深色的衣裳,整个人显得很俊俏。是那日珈蓝武场领头的人。
“闻燕师傅,好巧,你也出来玩,看不出闻燕师傅是这样的性子?”那姑娘调笑几句,然后看着苏曲,“这位是?”
闻燕对着面前的姑娘轻轻点头,余光打量着苏曲的脸色,苏曲面上没有多余的变化,很平静。
“徐湘,在外面叫我闻燕就好,我也算不得什么师傅。”闻燕给她介绍苏曲,“这是苏曲,是我幼时玩伴,来齐城游玩。”又对着苏曲说,“这位是徐湘,你上次见过,在武场学武艺。”
苏曲对徐湘点头,“我是苏曲。”
“徐湘。”徐湘眼光一瞟,瞥见两个人握住的手,眉头轻挑。“闻燕和苏曲姑娘是准备继续逛街吗?不知可否加我一个?这热热闹闹的场景一个人委实有些难过。”
闻燕无奈,徐湘看似正正经经,实际上是个爱玩的人,她看了一眼苏曲,不知想过什么,又迅速地答复,“三个人也更热闹一些。”
有外人在场,苏曲一下子收敛了四散的精力,也不好意思牵闻燕的手,落后一步缀在人的身后。
闻燕和徐湘走到前面一些,两个人颇为高挑,走在一起赏心悦目,偶尔谈天说地,聊些江湖趣事和功夫秘籍。
苏曲看了一眼闻燕,再悄悄瞅了一下徐湘,心里不是滋味,本来是两个人欢欢喜喜地逛街,结果硬生生插进来一个人。闻燕还和人有说有笑,都没有注意到她落在后面。
她心里又狠狠唾弃自己,闻燕这冷性子好不容易交到好友,她应该高兴才对,而且闻燕又不能只围着自己转。
只是突然间,苏曲想到自己跟庄晚交往的事儿,当然不是伤心难过,她也不是要死要活的人,喝过酒流过泪还生了一场病,心里十分的不舍只剩了三分。
她不过是想到一些跟闻燕有关的事情。
005
当初的时候,闻燕早早离开了苏家,苏曲功夫不行,她爹她娘也不准她跟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只能和城里的其他小姐搭伴儿。
其他的小姐们都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再不济也是小家碧玉,行动间若柳扶风,会绣好看的帕子,也会做好看的绢花。小姐们的话题总是绕不开新开的铺子,新出的衣裳和俊俏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