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笑得和蔼可亲道:“年轻人,一点小事别往心里去,以后还要当很多年老师呢。”
纪斯年微微颔首,说了句“谢谢”后骑车回家了。
黄明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车流中的背影,轻叹了口,摇摇头道:“这孩子……”
情况,可能不太好。
但他不主动找他,他作为老教师又不好讲,以前倒以为纪斯年似传闻中那般高冷,接触下来发现比想象中脆弱敏感又沉默寡言,他带过很多届学生,好的坏的见过了,纪斯年情绪长期下行,没有人引导很难突破困境。
周三放学,傅诗意回学校。
纪斯年放完学生出校门,就望见傅诗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电瓶车旁边,笑意仿佛侵满春风般,招手冲他打招呼:“纪老师,搭车!”
纪斯年骑车载着傅诗意汇进车流。
这次他没骑车载她回家,而是骑车前往了一家烧烤店。
“今天,我请客。”纪斯年神色淡淡。
傅诗意摸了摸下巴,没咂摸明白:“我也就去参加个培训,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值得纪老师这么劳师动众请我吃饭?”
纪斯年薄唇抿了抿:“有事跟你说。”
说着,转身要往餐馆里走。
傅诗意隐隐察觉不对劲,见他往餐馆走,拽住他的手腕道:“好事的话我就进,坏事我就不进。”
纪斯年停下脚步,拨开她的手,注视了她几秒,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这所学校?你是不是故意考进我们学校的?”
“……”
傅诗意手指僵硬了两秒,将他的手腕扣得更紧,注视着他定定道:“是。”
这件事oga迟早会问,她并非毫无准备。
纵然纪斯年猜到了,可得到证实胸口还是像塞了块石头般。
“你怎么知道的?我在荔城明明什么都没告诉你……”
“还记得么?我姑姑是初中的一线老师,也在西京工作,”
傅诗意不打算藏着掖着,到底过去许久,她再讲起来已经很平静了:“你去年不辞而别的时候,回学校我找了就业科的老师问你的消息,就业科老师没查到你的资料,我才知道你骗我,你不是永宁师范的,那段时间我很消沉颓废,后来过年的时候,我姑姑来我们家做客,我抱着很微弱的希望打听你的消息……我姑姑说好像听过你的名字……然后,在今年五月份我姑姑教研的时候遇到你……”
纪斯年记得她提起过那位姑姑,可没想到她竟然也是西京的。
“你姑姑是谁?”
傅诗意诚实道:“她叫傅新语。”
纪斯年连教育局那几个领导都记不清楚,更别提教研时的老师了,一时间跟踩空了般找不到落脚点,咬了咬唇挑了重点质疑:“你五月份就知道我在这里?!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问清楚?”
原来事情,可以不那么糟糕的。
“我来过。”
傅诗意望着像长满尖刺小兽的纪斯年,伸手抚着他的脸颊,眼底闪过几分偏执道:“我看到你绕着街道悠闲散步,看到你一个人在餐厅里吃饭,一个人回家,我想你怎么可以过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不管,你得给我一个说法,我才不要不明不白的结束……就算结束,我也要清清楚楚……”
“那好,现在我就给你说法,”
纪斯年抓住她手腕:“我不辞而别,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们在一起,你迟早会不高兴,会发现我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一类型,会发现我们根本不般配……我们年龄相差六岁,想法天差地别。你看,从我们真正接触这一个月以来,所有问题我都理性得很,趋利避害,跟在荔城时的活泼完全不同……我知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很冷的人,沉默寡言,不懂跟人相处,不会照顾人,孤僻冷漠……你能忍受这样的我么?你能接受一个……”
没等纪斯年说完,傅诗意一把将他拥进怀里,打断了他的话。
“纪斯年!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她紧紧拥着他肩膀,下巴抵着他脑袋软软的发丝,从不知晓oga竟然是这般看待自己的,眼眶有些泛红,心疼道:“什么孤僻冷漠?什么沉默寡言?你到底对自己有多少误解?你不知道,在其他同事眼里你有多优秀,论文写的很好,就算带一个很差很差的班你都教得不错,绘画会,精通电脑,听课评课认真,不像其他老师那样敷衍了事,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会热心提醒新来的老师……你不知道,在我眼里,像闪闪发光的星星,耀眼得很……”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纪斯年身上的郁郁寡欢从哪里来。
自卑,追求完美,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他是怎样的,他甚至无法真正认识自己,错位认知。
纪斯年眸光闪烁着,抬眸望向垂眼看向他的傅诗意,心尖像划过羽毛般微微颤动。
闪闪发光的……星星,耀眼得很……
这句话,也可以用来形容他么?
傅诗意吻了吻他额头,抚了抚他的脸颊,失笑道:“纪斯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幼稚。”
“……”
纪斯年被她重新拥进怀里,脸颊贴着她胸口,伸手拥住了她的腰,喃喃道:“管人事的老教师,也这么说我。”
那时,他以为是他教学手法不够成熟。
现在看来,是他心性不够成熟。
相拥了几分钟。
纪斯年又回想起来找她是要提分手,探出脑袋,死猪不怕开水烫道:“我这回是要跟你提分手的。”
“驳回。”傅诗意简单粗暴,凉飕飕道:“而且你的理由不成立,我认为这顿饭你得请我,安慰安慰我这一年受伤的心,不然你就回家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