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克制与抵触都在那一场大梦后失去了意义,那些他不齿的爱恨别离也有了模糊的体验,既然失而复得,又何必再将她推远?
一刻钟后。
晏琳琅快步回到听雪阁,掩上房门,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她试着握了握指节,屈伸如常,不像是被人控制。
虽然她一直想堂堂正正的入主昆仑,可这一切也来得太突然诡异了些!
遑论方才她那声千娇百媚的“奚郎”又是怎么回事?她与奚长离一向是连名带姓地互称彼此,几时这般肉麻过?
晏琳琅按了按抽痛的额角,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可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此事就这样议定。
……
奚长离的动作很快,任何事只要他上了心,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拦。
婚期定在了半个月后,一切顺利得不像话。
就连曾经多次对她出言不逊的玉凌烟,对这桩婚事也罕见地保持了沉默。没了争吵打闹,没了鄙夷的声音,昆仑山比往日更为清寒,几乎透出一种虚假的死寂来。
这真是稀奇!
如果不是玉凌烟和那群眼高于顶的拥趸突然改性了,那便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晏琳琅隐隐觉得不安,每日被动地配合量体裁衣,拜见长辈、接见后辈,时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推搡前行。
随着婚期一同送进听雪阁的,还有一百二十担的红绸聘礼,几乎将小小的院落塞得毫无落脚之处。
昆仑仙宗少宗主与六欲仙都的少主结亲为道侣,强强联手,乃是逍遥境百年来最大的一桩喜事。仙门百家早早便派仙使送来各色珍稀的贺礼,清净了千年的昆仑仙宗一时门庭若市,红绸映雪,别样的喜庆。
听雪阁似乎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才会增添几分温馨暖意。
方才,几名女弟子已经将婚服送过来了,晏琳琅也懒得试,只歪身倚在那张硌得人腰疼的小榻上,借着纱灯的暖光查看奚长离命人递来的烫金礼单。
那礼单足有丈许来长,直从手中蜿蜒至地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晏琳琅强撑着看了半个时辰,顿觉头晕眼花,索性将礼单往脸上一盖,仰躺着闭目小憩起来。
虽说与奚长离成亲、堂堂正正入主昆仑,一向是她多年来的夙愿,可真当这一天来临时,她却并无多少欢喜。
一颗心悬在半空没有着落,坐立难安。所有回忆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纱,混沌,模糊,充斥着不真实的荒诞之感。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忘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她想不起来。
晏琳琅闭目,没多时便坠入了梦境。
她又来到了那片岩浆涌动的灵府,这一次,除了神女壤的气息外,她还见着了一颗陌生的火种。
莲子大小,泛着赤金的火光,已然认主过了,晏琳琅却并不记得这东西是何时融入她体内的。
看来这些天的灵脉燥热之症,就和这火种有关。
她下意识想要将它弄走,谁知抬起的指尖才刚触碰到它,就被扭曲的热浪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