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渡忽然出声,目光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当年那个白月光阿渡,还是本座这个鸠占鹊巢的殷无渡?”
晏琳琅眼底的波澜并未逃过他的眼睛。
殷无渡不知道自己原本姓甚名谁,来自何方,连“玄溟神主”的尊号也是他抢来的。他厌倦所有人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仿佛这世间没有一样东西能证明他的存在,也没有一样东西真正完整地属于他……
包括这个名字。
可那又如何?
“信徒当以虔诚至上,不许再提其他男人。名字给了本座,就是本座的。”
殷无渡捏住她的下颌轻轻晃了晃,迫使她看向自己,不容置喙的语气,“你,也是本座的。”
晏琳琅心中微动。
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眼尾一挑,轻而清晰地反驳:“我,是我自己的。”
她从来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笼中雀,手掌虽小,却有着足以和他抗衡的坚定力道。
“你要忤逆本座?”
殷无渡与她相持,既惊异于她的胆大妄为,又隐隐有种失控的不悦之感。
晏琳琅定定与他回视,颇有些五味杂陈。
思忖片刻,她抬手推开殷无渡的指节,托着下颌观摩他良久,终是下定决心:“殷无渡,你想不想知道飞升前的凡间记忆?”
殷无渡被她问得一怔。
半晌,他“哈”地笑出声来,反手往床榻架子上一搭,嗤道:“既已斩断尘缘,我为何要想起来?那些没用的东西,忘了便忘了。”
“……”
晏琳琅或许应该松一口气,然转念一想,还是决定趁情咒没有发作时,将话说明白些,“那就好。我既然决定封印七情,而神主也已断了情丝,我便不该继续放任自流,与你有超出召神契约外的任何接触。”
殷无渡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神情一淡,微眯眼眸:“你什么意思?”
“就是神主想的那个意思。”
晏琳琅起身下榻,裙裾迤逦自少年的手背淌过,指缝中沁凉的青丝在不可抑止地溜走。
“下次我若再失控,不妨直接将我打晕吧。”
……
晏琳琅穿戴齐整,推门出来,便在客栈的天井小院中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沈青罗。
月色西斜,石桌上一盏残灯影绰,圈出一小块暖色。
“来聊聊?”
沈青罗开门见山,“这个少年,就是你从鬼蜮捡回来的那个小怪物吧?”
小师姐曾与殷无渡打过几次交道,能认出他的样貌来倒也是情理之中。
晏琳琅并不意外,轻轻眨眼道:“他叫殷无渡,不是小怪物。”
见她承认,沈青罗原本轻淡的语气染了几分复杂:“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兜兜转转,你带在身边的人仍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