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卿在心里偷偷想着,又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跟座雕像似的沉默的尘晚,没忍住,没话找话道:“衙门的人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来?”
闻言,尘晚的脸色又冷上了一分,大抵也是对衙役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极为不满,可不知是碍于什么,她竟没有发火,甚至也未皱眉,只道:“快了。”
再不来,衙门那群酒囊饭袋兴许就保不住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到明天了。
宋卿卿“哦”了一声,又问:“那我继续审?”
尘晚点头,闷着没说话,一点也不知道客气。
“……”宋卿卿越看越觉得有点闹心,寻思着自己怎么的也算是个有趣的人,这个尘晚那都好,就是话太少了,也太让人噎得慌了点,自己要真嫁过去了岂不是三天就被气死了?
思及如此,宋卿卿便问道尘晚,“晚晚,你可有喜欢过人?”
闻言,尘晚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了起来,并垂目看向她,嘴唇轻启,很是果断利索地承认了:“有。”
宋卿卿愣了一下,转念一想倒也不奇怪,毕竟尘晚今年都已然三十又一了,有过喜欢的人也不奇怪。
“那你对你喜欢的人也是这般话少吗?”宋卿卿很是真心实意地问道。
瞧尘晚这副冷冷清清,超凡脱俗的样子,想来也是光棍一个,就算是有喜欢的人也没追到手。
诶,这也不奇怪,就她这样子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估计也没有那个姑娘会喜欢她,不像自己,看人种是看外貌,只要脸好看了那旁的倒也不是不能原谅。
闻言,尘晚的目光极为克制地从宋卿卿的脸上轻轻掠过,然后看向了对岸的大山,一板一眼道:“分时候。”
宋卿卿:“?”
宋卿卿倏地来了兴趣,虔诚地发问道:“比如哪些时候你话会多一点?”
尘晚也很诚实,答:“夜里。”
宋卿卿:“……”
宋卿卿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哽在了喉间,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几乎是要气了个仰倒了。
怎么这个人就这么不会说话?不…或许说的是实话,但是,但是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啊!真是半分趣味也无!
宋卿卿在心里为自己的多嘴而懊悔,心想这个尘晚真是千年难遇的一呆木,罢了罢了,自己本来就是喜欢她这张脸的,脸好看,说话难听了点又怎么了?——又不是不能忍。
“我们还是继续审案子吧。”宋卿卿敛起了情绪,清了一下喉咙,道。
尘晚并无异议,只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宋卿卿瞟了她一样,心道我不气我不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阿弥陀佛!
站在后面的生姿瞧见了,没兜住话,小声问自己身旁的顾盼:“顾姐姐,你觉不觉得咱们小姐对那个尘大人好像很奇怪?”
一会喜欢的不得了,看着对方目不转睛,一会又笑里藏刀,多看对方一眼都怕自己要动手。
顾盼木着张脸,好像对这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不觉得。”
“……”生姿顿时觉得人生了无滋味了起来。
…咋就没人可以与自己一道分享呢。
这边的宋卿卿可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丫鬟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她在尘晚那吃了个闷亏,心头很是没滋味,但好在审案可快速地将注意力转移。
她先是派人扩大了搜索范围,那会儿他们在地下甬道里七拐八绕的,有好几个岔路口,他们为了节约时间而走了一条有人走过痕迹的路,还有的巷道通向哪里仍需查明,那或许就是解开紫山姥姥的谜底。
不过眼下闲暇的时间还是放到了院边上跪着的那一老一少身上,尘晚这个女人真是铁面无情,唐升栓陪着她们走了那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但她还是一回来就让人继续去跪着,而那唐荣全更是从头到尾就没有起来过。
啧,好冷,她好喜欢。
跪的时辰确实是有些久了,尘晚是唱黑脸的,那宋卿卿便唱白脸。
恩威并施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宋卿卿让小厮搬了椅子扶唐荣全坐下,自己还亲自泡了杯茶过去,脸上带着笑:“老先生喝口水,润润喉咙,晚辈还有点事想请教一下老先生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卿卿很是善于利用自己这张天生带笑的好皮囊。
可惜这回没派上用场,因为唐荣全此前在尘晚那受了一肚子的气,又跪得头皮发麻,身子骨都要被掏空了,这会儿坐下来之后休息了一下,正愁着没地方撒气呢结果宋卿卿就凑了过来,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拿乔那就冷不丁地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尘晚一脸冰霜地正盯着他的模样。
大有一副不好好配合就要弄死他的样子。
唐荣全:“……”
顿,唐荣全双手接过了宋卿卿手里的茶,不敢喝,低下目缓声道:“小姐折煞老朽了,小姐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老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知。”
宋卿卿对唐荣全配合的态度很是满意,便也不客气了,道:“那不知道老先生能否仔细告知一下关于‘紫三’的事?”
唐荣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卿卿:这个女人真的话好少,但是我好喜欢哦。
宋卿卿虽然是个寡淡的性格,也诚然对这世间绝大部分的感情不能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是个人精。
毕竟查案办案,靠的便是对细节的入微,对人性的洞察,以及对事态的大胆推测假设,是以,虚虚实实,假假真真才最是最好,也因为这,唐荣全在听完她话后那忽然间就变了的脸色便就很能说明一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