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有漂亮小姑娘吗?
——没有。
——那你现在在干嘛?
——跟漂亮小姑娘聊天。
听筒紧贴着的耳朵,无可救药红了个透彻,而那热意源源不断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此时带笑,像清泉,划过耳边、沁入心底,留下经久不息的心动。
害羞打败不舍,钟意自知今夜无眠。
时间不早,怕影响他休息,她软着声音说:“我要睡觉了”。
他说晚安。
听筒离开耳朵,显示通话时间的数字依旧在跳动。
钟意又小声说:“你挂电话吧。”
那种依依不舍的心情,像在一起的时候。
而顾清淮笑着,说,猫猫先挂。
眷恋浓重,电话挂断,不再有他的声音。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生活的痕迹,书桌上有他的排爆书籍,衣柜里全是他的警服,角落是他亲手做的木头城堡,鼻尖萦绕着的是他的气息,甚至睡的是他的床、盖在她身上的都是他的毯子。
好想他在眼前,在能看到抱到的距离。
于是闭上眼睛,他的眉眼鼻梁都清晰,就连笑时嘴角的弧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钟意烫的脸颊埋进枕头,心跳快得一如年少。
现在是被顾清淮的战友起哄,而高中时,是被班里的同学起哄。
那次物理课,老师在黑板上出题。
她看半天都没有思路,顾清淮刚拿过她的草稿纸要给她讲,她就已经被物理老师叫起来:“钟意,你上来试试,做错了也没关系。”
从站起身到走到讲台上面,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忐忑和不安无限放大。
她捏起粉笔,尝试着写下几个公式,可是最后全部都走到死胡同。
时间一分一秒过,她的掌心微微冒汗。
重新读题,脑袋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看把顾清淮给心疼的”,她全身僵住,脸一下子就红成苹果。
物理老师笑着看台下:“顾清淮,你上来替钟意做吧。”
顾清淮拎了支粉笔到她身边,顺着她刚才写的公式往下写。
他穿着夏季校服,站在自己身后,短袖下手臂清白青色筋络明显,手指细细长长骨节分明。
而他眼神专注,睫毛浓密低垂,是难得的严肃。
题目做完,粉笔扔进粉笔盒,连同她手里的一起。
顾清淮扬了扬眉,眉眼深处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老师,题我做完了,人我带走了?”
物理老师笑道:“带走带走,赶紧带走。”
后来,毕业后的某次班级聚会。
班主任喝多了:“钟意,你知道为什么高中三年,老师都没有给你换过同桌吗?”
高中三年她都和顾清淮坐在一起,以为只是巧合。
每次调整位置,去看贴在班级门口的座位表,都觉得很紧张。
等她看到和自己并列的名字是顾清淮,就庆幸,又度过一劫。
“我跟顾清淮打了赌的,如果他成绩稳在前三,高中三年的座位就不给他调。”
她怔住,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每个字音都敲击在她的神经末梢。
班主任又补充:“不过他也说了,如果你不乐意,赌约自动失效。”
她偏过头去看右手边的少年。
顾清淮身上不再是蓝白夏季校服,所以他们也不再有穿情侣装的机会。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短袖,黑色运动裤,身上的每道线条都干净利落,都长成她喜欢的样子。
散伙饭有人红了眼睛,有人正在表白,偏偏,她在喧闹声中听见自己的心跳。
少年眉眼温柔,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
他微微侧头,俯身靠近她耳边,低声问她:“跟我同桌,还不赖吧?”
字音被他咬得干净,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和耳廓,热意蔓延,她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顾清淮没有再说话,嘴角弯起的弧度好漂亮,坦荡干净像是暴雨洗过的绿植,也像是初冬初初落下的那一捧新雪。
何止是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