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绯衣说:“他们应当是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他算好的,等我们走了就放火。”
秋月白将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擦掉,平静的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秋月白突然之间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这就是时玄兰的惩罚。
屠村。
他舍不得杀秋月白,但是他可以杀了其他的人,用他们的命来敲打自己。
在秋月白还待在得意楼的那些日子,那样懵懂幼稚时,他就已经受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惩罚了,这个人是如此狠毒的伤害了所有他在意的东西,就为了让自己受控制。
后面秋月白果真不再犯错,他便觉得都是自己的方法管用,得意地抚摸过自己的脸,微笑着说:“听话些,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只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时玄兰从来都给不起。
秋月白翻身下了马,站在悬崖边遥遥的看向村庄的位置。
这是一场死局,时玄兰从头到尾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把那把刀扔下河——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在等。
等自己做出这样一件看似错误的事,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惩罚”自己了。
秋月白自嘲的想,时玄兰在某些时候确实是太了解自己了,了解到要这样下一个套也不用废什么力。
因此那河上听见的歌声绝不是幻觉,也许那个船夫也不是普通的船夫,还有他们下船后隐约看见的另外一只随后而至的船……问题大概就出在其中了。
陆绯衣心里也是乱七八糟的,一向无所畏惧、毫不在乎别人的陆大魔头居然破天荒的开始担心起了一个人来。
他怕秋月白出问题——毕竟这可是悬崖旁边——也翻身下了马,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
陆绯衣又一次在面前这个人身上读出了那种死寂的感觉,像崖间夜空中回荡着的风,像荒野之中坍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断壁残垣,或者又像山林之中的孤坟,静静的,孤独的。
然而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每一个细节,那时候的少年并不如此,他的眼中还是有光的。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在脑袋里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谁也没错,都怪时玄兰。
崖边有风,将烟与火的气息吹倒了二人面前,秋月白迎着风对着烈火的方向沉默的行了一个礼。
一低头,鼻血就又开始流了,抬起头时陆绯衣看见了他脸上的血。
秋月白仍然很淡定的将血迹擦掉,但陆绯衣却皱了眉。
他“啧”了一声:“你怎么了?”
秋月白的目光仍然落在那火光之上,他轻轻的说:“没事。”
陆绯衣还想说话,却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
他眼睛一眯看向声音来源处——是一块大石头。
“谁躲在那呢?”他散漫的、危险的说,“自己出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秋月白也回过身来,看向那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