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我妈对他失望透了……除了出去赌博、喝酒什么也不会,家里也不管,”柳云晴接过纸巾,微微低头表达了感谢,她的良好教养让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清楚地回答每一个问题,“他老是这样,嘴上说着会改,转头又拿着钱赌博去了。”
“两个老人的生活费是你给的吗?”周淮屿示意她把纸巾留着,不用还回来。
柳云晴点头,“以前每个月发工资了我都会去拿出现金给我妈,这段时间我很少回去,就把钱寄回去了,也不知道她收到没。”
周淮屿有些遗憾:“看来是没有。”
“是我爸,对吧!他又把生活费拿出去赌博了!”柳云晴的声音带上了愤怒。
周淮屿没有回答,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事实:“你知道家里有安眠药吗?”
柳云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知道,是我买的。”
周淮屿不可置信:“你的睡眠质量不好吗?”
“不是的……”柳云晴拿纸巾抹去流下来的泪水,变得难以启齿,“是……是我之前也想过一了百了的……”
“会过去的。”周淮屿松了口气,想安慰她,却被突然情绪上来的柳云晴打断了。
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坐在那儿像是有一箩筐的话要倾诉出来:“你理解不了我的……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妈妈,要给爸爸还赌债,要加班加点地工作,还要维系好所有关系……我真的很累,你不理解那种心情……那段时间我就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没一刻是消停的…”
“我也想有个幸福的家庭啊,我也想的,我已经够很努力了,”柳云晴带着哭腔,“可是我爸他一直就这样……我也不想管他,他照顾不好我妈,每天只知道赌博、赌博、赌博,还说要赢了钱带我妈过好日子……这种话说出来真的很可笑,除了我妈谁还会相信他啊。”
柳云晴捏着手上的纸巾,把它揉成了小小的一团:“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快要疯了……”?
“所以我买了安眠药,”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小纸团,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唐突。
急忙又道歉,“不好意思,打断你了……”
周淮屿摇摇头表示不用这么苛求自己:“可是你没有下定决心,你选择勇敢地留下来。”
“我……我不勇敢,我想过很多遍……”柳云晴轻轻地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是这么一走了之,我妈该多难过啊……”“可是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把安眠药放在家里,他们会看到的,”柳云晴的眼睛闭上了几秒,倾诉这件事像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所以我把药藏在胃药的瓶子里,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怕总有一天我还是会用到…”女孩抽了抽鼻子,“现在我妈没了……他应该开心了吧。没人需要他照顾了。”
周淮屿看着她全然没有撒谎的样子,又问出他们在法医室的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家里有农药吗?”
“什么农药?我不知道…”女孩一脸茫然。
“好,”周淮屿没有再多问什么,“我的询问结束了,你可以先去休息。”
“谢谢你…”柳云晴又道了一句谢,拿起纸杯喝了以后。咖啡的醇香在她的口腔中弥漫,氙氲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坐在椅子里身心俱疲,久久没有动弹,仿佛连放声大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云晴的供词带来的线索屈指可数,她和谢淑芬的母女关系毋庸置疑,却对柳国庆充满了埋怨。
这也不能怪她,柳国庆作为一个父亲,他的确有没做好自己的本职。而是流连于乌烟瘴气的赌场中,除了接连不断地伤害着这个家庭,什么也没做。
周淮屿想捏一捏眉心,意识到手上被纱布包住了,手指根本不能动弹。
恰好这时候手机响了,周淮屿无奈地拿出手机准备滑动接听,但怎么都不利索,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闪一闪。
关键时刻还得是纪洛宸,原本只是想来办公室问问柳云晴的情况,一过来就看到周淮屿一脸为难地瞪着怎么也划不开的手机。
他有些好笑地拿过周淮屿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倾姐之后顺手摁掉了电话。
“你怎么挂我电话?”周淮屿瞪他。
纪洛宸不以为然:“是倾姐,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几秒后纪洛宸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纪洛宸一脸无辜地按下接听。
倾姐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纪洛宸!周淮屿手机是不是在你这!”
纪洛宸一愣:“是……怎么了,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聊闲事——”
“倾姐,骂他。”周淮屿只觉得纪洛宸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对着纪洛宸的电话答应。
“淮屿你在啊,那太好了!”倾姐听到周淮屿的声音态度一下好转,“我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倾姐,周淮屿受伤了,你的忙帮不了,苏泱无事你找他。”纪洛宸救了一个坑了一个。
倾姐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好像信号不太好:“什么?受伤了?哪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不严重,手上的小伤没关系,”周淮屿急忙用左手抢过纪洛宸的手机。
“倾姐你要我帮什么忙就说。”
“是这样的,我朋友看上了一幅画,非得摆在前厅,说是什么结婚证,”倾姐也不跟他客气,“你帮我看看这幅行不行,艺术这种东西我也不懂,咱们局里就你这么一个会艺术的。”
“好的,你给我发过来吧。”
没几秒,周淮屿手机里叮的一下收到了倾姐发过来的信息,以及一句带着歉意的问候“不好意思啊淮屿,不知道你受伤了,姐回头给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