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然第一次见到杨诀是在母亲开的花店里。
当时,六岁的他端坐在矮桌前写拼音作业。杨诀是来店里买花的客人,等周绮寒包花的间隙,杨诀主动逗小李鹤然玩,后面花都不急着拿了,陪他做了一下午游戏。
后来,杨诀来花店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与李鹤然的关系也越来越亲。
杨诀会塞给他草莓小蛋糕,送他海绵宝宝的小画像,抓着他的手练字。
当然,也会偷偷看低头包花的周绮寒。
李鹤然坐在了后排座位。他摇下车窗,暮春的风透进来,渡来一朵飘落的樱花花瓣。李鹤然望着掌心的花瓣出神。
风明明很轻,这么好看的花怎么就那么容易凋零了呢?
杨诀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后视镜里的李鹤然。
今天的李鹤然有些不一样,有些沉默,有些忧郁,很像他第一面见的那个小李鹤然。
那时,他就在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不会笑呢。
养了这么多年,才把李鹤然养得稍微活泼些。
“儿子,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李鹤然从不主动讲自己的心事,杨诀不打算直接问。
“挺好的。”李鹤然情绪不高。
“待会爸爸要顺道去医院看个朋友,你要一起吗?”
“嗯。我就在病房外等着。”李鹤然不想一个人待在车上,也不想靠近陌生的人群。
到了医院,杨诀叮嘱李鹤然不要走远,便提着慰问品进了病房。
李鹤然转过身,准备寻一张椅子坐着等,却在看到那个迎面走来的中年男人时顿住了身体。
男人也看到了李鹤然,但是他并没有太在意,也未作哪怕一秒钟的停留,握着一支冰淇淋与李鹤然擦肩而过。
十五年了,十五年间,这个男人没来看过他一次。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亲生父亲的模样,却仍旧在重逢时第一眼就认出他。
“爸爸,你怎么这么慢!”坐在医疗椅上的小男孩生气地抱怨道,抢过男人手中的冰淇淋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别凉到牙齿。”男人取出纸巾帮男孩擦嘴。
一个女人走了过去。
那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
原来,他作为父亲,是可以这么温柔的。
但他吝啬于把这份温柔分给他的第一个儿子,哪怕是一丝一毫。
“老李,那个是鹤然吗?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女人推了推男人的肩膀,低声说着。
“不必。”男人声音很冷。
李鹤然听不下去了,就近找了个出口离开。
面前是一个失物招领台。桌上摆着一个黑色钱夹,破了个角,分明是池峋的。
池峋的东西怎么会丢在这?他来过?是生病了吗?
李鹤然担忧起来。
“你好,这个钱夹是我一个朋友的,我能拿走吗?”
“不好意思,我们要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志愿者微笑道。
“他叫池峋,我看到过他在里面放学生卡,和一枚金色的钥匙。”
“对得上。”志愿者将钱夹打开递给李鹤然,“您再确认下,然后在这张表上登记下认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