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摊上看到。预料陛下会有需要,特地买下了。”沈扶静静道。
段明烛十分欣喜,一把夺过那扇子。“谢谢先生的新年礼物!朕很喜欢!”对于他而言,沈扶只要主动送东西,他就很满足了。
沈扶见状,抽了抽嘴角,心道没说送你。
段明烛十分稀罕地将那把扇子翻来覆去的看,唇角始终上扬。
护城河上的河灯越来越多,大多都是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蹲在岸边放河灯。不知不觉间已经快亥时了,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上,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河面波光粼粼,与河灯上的烛光交相辉映。
两人坐在岸边,望着河灯,段明烛将脑袋靠在沈扶的肩膀上。除夕夜还是很冷的,沈扶偏头看了看肩膀上的人,将他披在身上的斗篷紧了紧。
“日子过得可真快。”段明烛轻声道。“去年这个时候,朕还刚刚带着燕梧铁骑回京。好像这件事情就在昨天一样。”
想起往事,沈扶眸光微敛。去年这个时候,先帝病重,燕梧铁骑踏入皇城,宫中一片混乱。不知不觉间,一年居然已经过去了。
“但是这一年,又仿佛生了好多好多事情。”
沈扶沉思片刻。这一年以来,生的事情确实已经数都数不清了。从段明烛带兵回京,夺嫡成功,而他被逐出京城又回京,楚王府生瘟疫,册立太子风波,京察风波,孝贤皇后身陨,夺回外戚政权……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生在身旁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而他自己,正是这桩桩件件的见证者。
“先生,想当初朕刚即位的时候,你是不是真的很厌恶朕?”段明烛突然问道。
沈扶微怔:“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朕觉得,让先生接受朕的帝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段明烛轻声道。“但是先生后来还是愿意辅佐朕。现在想起来,真像是一场梦。”
沈扶心闻言,心下也不禁感叹起来。他抬了抬手,想摸一摸肩膀上的脑袋安抚他,然而手在半空中停了半晌,又收了回去。
“臣知道,陛下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臣当忠于明君。”
段明烛抬了抬眸,突然间攥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沈扶摸到他的头,身子一僵。
“先生安慰明煜的时候手到擒来,怎么到了朕这里就畏手畏脚。”他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沈扶想收回手,段明烛却不准,他只得无奈道:“景王殿下年纪小,性情又稍有怯懦,陛下不一样。”
段明烛:“所以啊,还是那句话,越懂事越没人疼,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沈扶无奈道:“那臣日后多疼陛下,让长公主殿下还有朝中文武百官,都疼疼陛下,如此可好?”
段明烛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倒也不必。”
两人坐在河畔许久,虽然夜已经很深了,只是除夕之夜,金吾不禁,京城里仍旧熙熙攘攘,喧哗吵闹,河灯越飘越远,月光越来越柔。
突然间,河对岸传来“嘭”的一声,一抹光亮窜上夜空,然后“啪”的绽开,华丽的烟花霎时点亮深邃的天,随后如银蛇般流落下来。
“先生先生!快看,有人在放烟花!”段明烛十分兴奋,弯弯的眸子里满是喜悦。
沈扶难得也牵了牵唇角。“看到了。”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不断绽放,五颜六色布满整个夜空。段明烛欣喜雀跃地看着他:“先生,要许个愿吗?”
沈扶是理学中人,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是看着段明烛这么开心的样子,他也不忍扫他的兴,只对他点了点头。
段明烛两手交叉相握,低头闭上眼睛,神情诚挚。他许好愿望之后便睁开了眼睛,看到沈扶也已经许好了愿望。
段明烛握住他的手,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先生的愿望是什么?”
沈扶:“不是有人常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段明烛笑了笑:“先生是理学名臣,还信这个?”
沈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