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女的带领下宛姝落座于榻上,品尝着锦绣宫中的好茶,赞不绝口道:“昭妃娘娘宫中的茶,一如既往的好喝。”
昭妃眼眸盈着浅浅笑意,“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惯会取笑本宫。”随后又问道,“那宋氏如何处置了?”
似是说到了宛姝忧心之处,略垂眼眸,哀怨道:“褫夺封号,降为选侍,幽禁翩然殿。”
闻言,昭妃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随后缓缓道:“倒也正常,如今谁不知晓宋家依附于慕容家,而慕容家正是陛下身边不可多得的健将。看来眼下一时也动不得宋氏了。”
殿中明明炭火甚旺,宛姝心口却是一阵寒凉。随后宛姝看向昭妃,郑重道:“此事还多谢娘娘出手相救。”
昭妃微笑道:“在得知那宋氏是皇后身边的人之后,本宫便猜到有朝一日定能帮到你,只是你能想出此等方法让宋氏进退两难,是你的厉害。本宫也只是向布衣局要了几张素锦而已。”
“娘娘言重了。”宛姝莞尔,“若不是娘娘肯帮忙,谁又能拿到只有妃位能用的素锦呢?”
昭妃抚了抚腕上的玉镯道:“曾经你住在本宫这里,本宫未曾多照顾你,只能在这些事上留心了。况且本宫也已经年老色衰,只有一个璟羽可以指望,只盼他能平安长大,如此本宫再无所求了。”
宛姝眉心微低,淡淡道:“娘娘是陛下敬重之人,又诞有皇子,何苦如此远离后宫之事。”
昭妃叹了口气,略带愁容道:“你有所不知,本宫当年怀有璟羽,竟也是被慕容皇后害得险些生不下来,若不是那太医医治本宫多年,熟知本宫身体,只怕现在本宫不能与你在这儿说话了。”
“皇后她。。。竟能如此无法无天吗?”宛姝略略迟疑道。
只见昭妃微微失神,笑道:“你瞧那瑾妃,在后宫中已然是横着走,可她仗着的不过是陛下的宠爱,若说她有什么不是,也不过是霸道了些,无礼了些,陛下偏偏喜欢。”随后继续道,“可那慕容文锦,自进了府邸便就是王妃,如今又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自然看不惯有人挑战她的权威。可她与瑾妃不一样的是,陛下不喜欢她,纵使她装得再谦卑,再大度,陛下对她便也只有尊敬,没有宠爱。”
“可陛下尊敬的,也不是她慕容文锦的皇后之位,而是她身后的慕容家。且不说她的父亲骁勇善战,就说慕容家族,代代都是皇后,陛下到底还是要在意祖宗的颜面。所以慕容氏所为,陛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缓缓听着昭妃说完,宛姝这才理解,原来当帝王也颇有这么多的无奈与被迫。并不是欲望的天堂,世界的尽头,而是种种的不可言说。
“所以这就是娘娘不争宠的理由吧?”宛姝缓缓笑道,眸中的怒火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深深的无奈,“其实娘娘还是爱陛下的,只是不愿让陛下为难。”
被宛姝一说,昭妃赤红了脸,扯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已经这把年纪了,谈什么争不争宠的呢,只要能看着陛下安好,璟羽平安就好。”
离开锦绣宫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夜色朦胧,草丛间的夜虫出阵阵隐约的鸣叫,此起彼伏,悦耳动听。
“有什么要问的便说吧。”宛姝撇了一眼身边的棠音,见她面带愁容,于是问道。
“娘娘恕罪。”棠音恭敬道,“奴婢只是不知道娘娘是何时与昭妃娘娘走得如此之近的。”
宛姝眉眼弯了弯,笑道:“连你都未曾觉,是不是说明本宫隐藏得很好。”
“娘娘聪慧过人,岂是奴婢可以察觉的。”
宛姝唇角微扬,缓缓一笑,“大概是在处死叶昭灵的那时。。。”宛姝眯起眼睛,努力地回想着,“若与她相处得太过明显,今日之事处理得也不会如此成功。”
棠音努力思考着,应道:“是昭妃娘娘为您寻的素锦嫁祸于宋选侍?昭妃娘娘当真是对娘娘极好。”
“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罢了。”宛姝似若释然。
回到长乐宫时,夜色沉沉,宛姝望着悬挂在夜空的明月,不禁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珠流璧转,日居月储,自己当时所期待的深宫生活,竟变得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