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宫政和一眼:“怎么,她不喜欢我,不愿意我进门,为什么我还是,嗯,跟你领证了呢?”
宫政和有些避讳:“没有的事,祖母没有阻止我们两个的事情。”
蔡斯年盯着他看,宫政和就不太自在,只好说:“既然我与你要有后代,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必须先有家庭,没什么好说的。”
蔡斯年听明白了:“那你祖母的意思,是要我的孩子,不要我?”
宫政和沉默片刻,伸手过来握住蔡斯年的手,表情有点尴尬,又有点抱歉:“你不要想了,不会有这种事的,她,是为了家族好,但我觉得这不合规矩,于你也不利的事情,怎么也称不上好。”
“你真……”蔡斯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笑了一声,“你这人真是光明磊落,让你读什么圣贤书,确实是读到骨子里去了。”
宫政和更加尴尬,清了清嗓子,伪装淡定:“没有的事,人本来就不能只为自己。”
两个人静了一会,宫政和问:“你是见到了祖母,然后……”
“不是,”蔡斯年说,“苏尔曼带我看完了实验室,才遇见老夫人,她似乎觉得苏尔曼违反规定,生气了,将人带走了。”
宫政和一时间无言以对,蔡斯年忽然说:“你知道你们家把干细胞,刺激催化成全能干细胞,用的是什么方法吗?”
宫政和摇头:“这座实验中心存在上百年了,我不经手打理,也没深入看过。”
蔡斯年“嗯”了一声,又陷入沉默,他想:宫政和大概连那些瓶瓶罐罐的细胞、婴儿,都没见过。他总觉得把里面真实的情况告诉宫政和,没准也能打消一些这人要孩子的想法,但又觉得这样有些卑鄙。
宫政和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蔡斯年笑道:“你想问我怎么忽然反悔了吧?”
车子停下,宫政和低声说:“到了,边吹风边说吧。”
粼光河是光明市的母亲河,是著名的旅游景点。宫政和吩咐了保镖几声,那些保镖就自动分散隐藏起来,不打搅他们。
“我心情不太平静的时候会过来,”宫政和示意蔡斯年戴上精神力面罩,两个人一晃眼变了脸,但互相看着,还是认得出来,“来过吗?”
“没。”
蔡斯年看向远方,心中开阔了些。
粼光河宽阔,延绵到天尽头,两岸一边是风景区,一边是最繁华的金融商业区,沿河一侧有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餐厅、咖啡馆、酒吧,另一侧有高高矮矮的各色花树,落英、落叶,湖上游船,湖边游人,热闹而明亮。
宫政和牵着蔡斯年:“人多,跟紧。”
于是两个人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两个最普通的观光客。
好久没在人群中穿行了。蔡斯年想,不知怎么的,心情就好了一些。
能够做芸芸众生,也有许多乐趣,温热、平凡、真实、熟悉,能看到周围有许多人,同自己一样,人生而俱来的孤独,有时就会消减许多。
两个人非常自然地化身为游人,在热闹中逛街。一大波旅人走过来,差点冲散了二人,宫政和赶紧揽住蔡斯年肩膀说:“差点把你丢了。”
两个人靠得近,这句话是在蔡斯年耳边说的,不知为何显得格外温暖。蔡斯年莫名其妙开始鼻子发酸,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干嘛来这里,你保镖要疯了。”
宫政和没回答他,拉着他到一个小摊子上,手指拂过一排挂着的项坠,捏了捏其中一个:“红粼鱼的牙,好不好看?”
蔡斯年:“红粼鱼是什么?这个像鲨鱼牙。”
宫政和看了他一眼,没等蔡斯年读出深意,小摊老板笑道:“红粼鱼是只有粼光河里才有的物种,跟竹川星的大熊猫一样出名,是光明市的宝贝,不过没有大熊猫那么稀有。”他指向旁边旋转的电子屏,上面有种类似红色脊背鲨鱼的大鱼,“喏,就是那个。”
蔡斯年觉察有点不好:原主不应该不知道这个的,心情差,疏忽了。
“哦,它啊。”蔡斯年笑了笑,“嗯,我这人比较没常识。”
两个人接着逛,到了一家很大的珠宝店,宫政和进了门,蔡斯年就跟着进去,没多想,等回过神来,发现宫政和在看钻戒。
售货员对宫政和笑道:“我觉得这一款特别适合您男朋友。”说着指了钻石巨大的一个戒指。
老天爷,宫政和变了脸确实看起来很有钱,但他变了脸,难道就显得很珠光宝气吗?什么样的男人会适合鸽子蛋?
宫政和手指抵着下巴,竟然还在考虑:“唔。”蔡斯年窘得要命,赶紧把他拽走了。
两个人在人群中跑了几步,宫政和笑道:“不喜欢?有一个还不错。”
蔡斯年回过头看着他,气喘得有点急,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政和……”
“你别说话,”宫政和手上忽然紧了紧,又带着他往前走,“我带你去个秘密通道。”
并不知道在逃避什么,紧张感默默冒了出来。
两个人在大桥附近钻进一座古老的建筑,有管理员过来,宫政和出示了个什么东西,对方就让开了。
古建筑的背后有个小门,通往长长的隧道,里面一会是向上攀登的阶梯,一会又转而向下,走十分钟有一个隐秘的电梯,两个人走一会,坐一段电梯,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蔡斯年体力倒是不错,只是觉得有点无趣,但是道路那么狭窄,灯光那么幽微,宫政和在前面牵着他的手,背影明明灭灭,显得宽阔而令人安心,他就觉得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