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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初定 缥缈峰头云散(第1页)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或许是怕麻烦,逍遥子一路上尽量避开了宋国的大小州府,专捡那些荒僻的野径赶路。只有在马背上的物资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会带着盛无崖进城。盛无崖非常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和那马儿的拖累,她师父应该会在地图上粗暴地走出一道直线,视险峰幽谷为无物。

可如今,他身边多了个拖油瓶,就不能这样随性了。一身白衣宛如谪仙的男子,也挽起了袖子给小徒弟扎头、热牛乳,逮河鱼、剥鸡蛋,还教她识文断字、知事明理。盛无崖就在北国的千里春光中,飞快地将齐物论、养生主、人间世、德充符等庄子内篇背得滚瓜烂熟了。学完这些后,逍遥子本打算接着往下教外篇、杂篇里的内容,无意间听到小徒弟在那少年老成地感叹什么“圣人说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注1,我之分成毁立,又在何处”,愣了愣,便放慢了度,从逍遥游开始逐字逐句地给小徒弟讲解圣人的真意。

尽管学习的进度放缓,盛无崖还是在西去缥缈峰的路上学完了整本南华经,又将道德经、淮南子、管子等道家经典倒背如流。

师徒二人离开大宋河北路后,穿过河东路宁化军与辽境武州的边界线,没多久就进入了党项人聚居的大片土地。一路上遇到的名山胜景、险峰大河,逍遥子都会把它们的沿承来历细细地讲给盛无崖听。进入河套平原最东边的地界后,他指着茫茫沃野对小徒弟说道“黄河九曲,唯富一套。此乃养马之所,来日李夏必可与辽宋争雄。”

逍遥子口中的“李夏”,指的是党项人建立的政权。其领李氏一族原姓拓跋,唐太宗时赐姓李,以后就一直以“李”为姓。眼下党项人臣服于辽,其主李氏被辽人封为夏国王。

盛无崖望着奔流不息的黄河,忍不住“哇”了一声。这之后,逍遥子脚步一转,往西南折去。这不是直去天山的方向,盛无崖不解,便多问了师父一句。逍遥子便微笑道“打算带你去怀远镇看看。”

怀远镇就在河套平原的西套上。

盛无崖对整个河套平原都很感兴趣,毕竟兵家必争之地嘛。她师父愿意带她去,她心里高兴得很。

路上,两人路过一个叫夏州的地方,虽有人烟,沙漠的侵蚀却也很严重了。路过这里的时候,盛无崖少见地恳求师父在此地多呆两天,逍遥子虽然不知道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但既然乖徒儿开口了,盘亘几日也没什么。

盛无崖之所以恳求师父留步,是因为这是她上辈子来过的地方。世界那么大,她也就上大学时勉强看了几处,夏州的统万城就是其中之一。夏州这个称呼,在元时就已经废止了,统万城在她的记忆里也是一片被埋在沙漠下的古城。这是匈奴在人类历史上留下的唯一一座都城,盛无崖大学四年及后来工作后,年年都会回到这里来种树。

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种树呢,因为她老师是做这方面研究的。那位老师曾孤独地感叹过,在他的国家,这一块的论文一共也没几篇,大部分还是他自己的。老师年年都跑回来种树,想挡住侵蚀统万城的风沙,盛无崖便也跟着种了。

那几年,她眼看着统万城土夯的城墙里,原本还有当地人在挖出的窑洞内生活,到后来一家一家地搬离,窑洞废弃,再到那些土灶水缸半掩在黄沙中,一点一点地剥离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前后也不过几年光景。

而眼下,统万城还好好的。嗯,虽然她师父说,九年前宋军攻占此地后,曾下令迁民毁城,可再怎么毁,都要比一千多年后的状态好啊。盛无崖如饥似渴地将整个城池的形制刻在心中,与前世的记忆一一对比,心中感慨万千。如今,这座城被握在党项人手中,之后还会被宋、夏反复争夺,直到它彻底湮灭在黄沙之中。

恰如匈奴人建此城时“一统天下,君临万邦”的梦想。

离开夏州后,再西行六百余里,就来到了党项人聚居的怀远镇。盛无崖大部分时间都和她师父行走在荒郊野外,时时觉得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俩人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城镇,如此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走在镇城中,身边除了党项、辽人,偶尔也能看见宋人,此外还有突厥、沙陀、回鹘、吐蕃人,甚至还有从波斯、大食来的远客。

“这大概就是丝绸之路上文明的交汇处之一吧,可惜手里没有相机”盛无崖遗憾地想。

逍遥子形貌出众,一手牵马一手搂着小徒弟走在镇中,十分惹人注目。盛无崖早已习惯他师父高的回头率了。她师父长得好看,举止优雅,还有洁癖,时时刻刻不染尘埃,她非常理解路人的心情。

逍遥子在怀远镇多呆了两天,把马卖了换成了骆驼,补给了物资,带着小徒弟东游西逛,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穿过党项人控制的大片土地,再往西北去,就进入了西州回鹘统治的大片疆土,天山已近,缥缈峰不远。话是这么说,天山东西横亘五千余里,缥缈峰具体在哪里,盛无崖也没有概念。逍遥子便跟她解释道“缥缈峰在天山南麓,因其终年云封雾锁,故曰缥缈。其下有大泽曰敦薨浦注2,有城曰焉耆,那是回鹘人的大城之一。”

作为世上离海洋最远的山脉,天山不能说是个气候湿润的地方。盛无崖以前学地理,知道此山北麓西向存在缺口,有来自大西洋和北冰洋的降水,尚能说得上湿润。至于南麓嘛,又是沙漠、又封闭,怎么就“云封雾锁”了呢。她实在想象不出来。

带着对缥缈峰的想像,盛无崖跟着师父踏入了天山山系的范围。她在山下遇到的第一座大城叫高昌,听他师父讲,这是西州回鹘的都城,所以此邦也叫高昌国。相对而言,高昌是一座新城,西州回鹘夺取此城前,还是以焉耆为中心的。

回鹘离中原十分遥远,但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太平兴国六年的时候,高昌回鹘王曾遣使献宝于宋,自称是宋的“西州外甥”。

当然,这些旧事也都是逍遥子告诉盛无崖的,听得她哈哈大笑。虽然盛无崖上辈子学的是文,但如此细碎的末节她并不知道。不过,“末节”也只是相对整本古代史而言,她身处其中,所有的一切就不再是课本上的铅字末节了。一切的一切,耳闻之为声,目遇之成色注3,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生命与生活。

逍遥子还带着小徒弟去高昌城的王宫内转了一圈。盛无崖见她师父来去自如地行走在王宫之中,而宫内人一无所觉,也理解了韩非子为何会咬牙切齿地说什么侠以武犯禁了。

理解归理解,盛无崖心里还是乐翻了天。托她师父的福,她能遍观整个王宫的结构、彩绘、雕塑,实在是大大地满足。

离开高昌后,在天山南麓沿着山脚一路西去,下一座大城,就是焉耆。至此,时间已经来到了咸平六年的六月下旬,师徒二人足足在路上走了四个月,跨过了六千余里的广袤土地。

逍遥子口中的大泽敦薨浦就在焉耆城以东,六月甚为炎热,湖面广阔,如大海一般望不到尽头,北方的雪山在湖天之间若隐若现。近6处,芦苇遮天蔽日,恍如绿海,又有莲花盛放,水禽嬉戏其中,宛如江南。

盛无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片大泽,心想难怪古人要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读书读傻了,一提起天山南麓,脑子里就是黄沙万里的景象,谁能想到这里还有一处不弱于江南的好地方呢。逍遥子瞧了瞧徒弟震惊的模样,又说道“此湖之心,还有妙山三座。妙山之妙,师父这次就不带你领略了。等你以后学武有成,自己去吧。”

“嗯嗯。”盛无崖赶紧点头“理该如此,理应如此。”

绕过敦薨浦北去,地势逐渐升高,盛无崖便晓得这是要爬山了。她师父把骆驼卖了,又补充了大包物资绑在背上,然后把她往怀里一抱,提气一跃,就足不沾地往山上翩然而去,宛如一只白鹤。

盛无崖缩在她师父怀里,往低处看去,只见脚下的土地一开始颇为干旱,剥蚀严重。走到大概一千五百米的高度后,出现了密布的河网,谷地中人烟牧群如织,芳草鲜妍。再往上,草甸渐渐消失,背阴处出现了未化的积雪。

更高的地方,盛无崖努力扒拉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脑子,也许是三千八百米以上吧,应该就是终年不化的冰川积雪了。她师父口中的灵鹫宫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在那么高的地方吧。不然可就太冷了,她怕冷。啊,还有高反呢,奇怪,这一路上山,她怎么没有高反

“此去灵鹫宫,有十八处天险。”路上,逍遥子这样给小徒弟介绍“分别是断魂崖、失足岩、百丈涧、接天崖等。”逍遥子每到一处险地,就指给乖徒儿看。盛无崖看着那些悬崖峭壁、深谷奇峰,大气都不敢喘。而他师父,只是轻飘飘一跃,就过去了。

过了仙愁门后,有一条石弄窄道,过了窄道,居然出现了松林。盛无崖看得又是瞠目,她本以为只有天山北麓才会出现针叶林的景观,没想到此处也有。松林后,是一座石堡,逍遥子把盛无崖和包裹放下,站在石堡前青石板铺就的阔地上,朗声道“徒儿,我回来了。”

这一声蕴含内力,回荡在整个松林石堡间,又被风声送去远处。不过片刻,石堡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四岁的男童从门后飞奔而出,眨眼间就跃到了二人跟前。走近后,他急急刹住脚步,看起来明明兴奋又迫不及待,但偏偏克制住了那股呼之欲出的欣喜,将外露的情绪压下去,然后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地行礼,高声道“徒儿恭迎师傅”

“嗯。”逍遥子满意地看了他几眼“身法精进了,这些日子没有荒废。”

“承蒙师父教诲”男童毕竟还小,再怎么克制,听见自家师父的夸奖,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来,给你介绍下。”逍遥子指着盛无崖说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以后就是你师妹了。”

男童看向盛无崖,那一刻,高山的风从雪峰上泻下,穿过松林,带起阵阵松涛。他看到一个小小的女童正好奇地望着他,面容犹如天山新雪。

“我叫盛无崖,给师兄见礼了。”

“师妹好。”男童一丝不苟地回礼“予姓巫,名行云,恩师赐号白云子。”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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