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崖有些慌乱,也有些不安。她尝试着把师兄劝回去,可那人无动于衷。两人沉默下来,气氛粘稠而压抑。走到一半时,她浑身气血乱窜,喉头的腥气怎么也压不住,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她强行打起精神,冲巫行云笑了笑,说道“师兄你看,今天出太阳了。”
巫行云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她,声如寒冰“你知道你的脸色有多差么”
“啊”盛无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皮肤一向挺白”就在这时,她才现,自己的十个指头都已经青了。盛无崖尴尬地把手指往袖子里拢了拢,想说一句“可能是冻着了”,可普一张口,她口中的腥气便再也压制不住,全部呕了出来。
她愣了愣,前襟一片刺目的红。
“我”她说不出话,身体直直倒下。可她并没有因此栽到雪中,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努力仰起头,只能看见师兄好看的下巴。天上似乎下起了雨,大颗大颗的水珠迎头洒下,滚到了她的衣领里。
盛无崖伸出手,接住了一颗雨滴,雨滴滚烫灼热,烫得她整颗心都跟着颤了起来。
“师兄你”
巫行云把她打横抱起,沉声问“师妹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我,我想走一走师父当年的路”盛无崖躺在大师兄的怀里,有气无力道。
“好,我们一起走。”巫行云把她稳稳地搂进了怀里。
盛无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离大师兄这么近过,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浅香,能看到对方的喉结,还能听到这人的心跳。她师兄的心跳非常有力,却也非常慌乱,乱得不成样子。模模糊糊间,她似乎听见了自己过去的声音,还有两位同门的呐喊。他们仨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师父”,隐隐带着哭腔。盛无崖想回头看看当年的自己,告诉她不要哭,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终于,两人走到了缥缈峰绝顶。巫行云抱着她转过身,最后回望了一眼来路。盛无崖也因此得以看到,远处追来的人影,竟是苏星河、段誉、虚竹等人。
“走吧。”盛无崖催促道“别让他们看见,别让他们难过。”
“嗯。”巫行云点头,纵身一跃,真的像神仙那样飞了起来,最终消失在了北方的天影里。不知道多久后,两人走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冰谷,四周都是雪山。
“把我放在这里就好”盛无崖说道“师兄你回去吧。”
“不急。”巫行云坐在冰谷中摇了摇头“我送送你。”
“”盛无崖虚弱地答应了“师兄,你别难过,生死循环,皆是自然之理。”
巫行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她。盛无崖埋在他的颈间,再次想起了过去的荒唐事,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终于忍不住,朝着对方的脖子轻轻地咬了上去。她看不见师兄的表情,只觉得他浑身一震,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
“师妹”许久后,巫行云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这样对我,是要负责任的。”
不能再像上次那样。
巫行云心中这样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他的师妹并没有回应他,对方清癯的身体很快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异常。巫行云低下头,见她师妹已然阖上了双眼,整个人都被白霜裹住了。
他低下头,轻轻地碰了碰那人的双唇,苦涩道“你又这样,不辞而别。”
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说话了。
与世隔绝的山谷中,白衣男子静静地坐在冰上,一动不动。金乌西坠,远处的雪山渐渐失去了璀璨的光彩。白衣人抬起手,挥掌击向了正对面的雪山。这一掌劲力磅礴,袖风如海,山体被击中出了可怖的崩裂声,随即大量积雪铺天盖地地滚了下来。
一山崩,万山裂。冰谷四周的山脉均被影响,轰隆隆地雪崩不止,直到将整个冰谷填平,再也看不见那两个白衣人的身影。
尾声1
大理,一个和李秋水长相毫无二致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身女式嫁衣,将表亲家的阿姐拉进了寝殿。那女子的年纪看起来比男子大很多,穿着一身男式衣衫,星眉剑目,俊逸非凡。
“表姐,你终于属于我啦。”男子将表姐拉到床上坐好,一边给她卸妆一边说道。卸完妆后,他又端来热茶让女子润了润喉咙,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人推倒。
被推倒的人,正是姑苏的慕容复。自她精神失常以来,一直都像小孩子一般乖巧,表弟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违拗。只是今天,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义正言辞道“男子汉大丈夫,焉能屈居人下”
王语燕听了她的话也没有生气,而是主动在床上躺好,脸上泛起了薄红“好好好,那就让表哥在上面”
番外2
逍遥派的第三代弟子中,苏星河在恩师故去后长居棋坪山,再也没有离开。虚竹和银川公主隐居缥缈峰,继续照看养育山下被丢弃的孩子。段誉走遍了四海,木宛青始终陪在她身边。
多年后,年迈的段誉将自己葬在了无量山的剑湖谷底,那是她第一次遇到自家师父的所在。
番外3
阿朱和乔峰恩爱一生,阿紫终身未嫁,临终前拜托姐姐的后人,将自己葬在了姊姊姐夫的坟边。
阿碧尽得恩师康广陵的真传,留下了很多传世乐谱。画狂吴领军去世前留下的最后一副画作上,有三个风姿绝伦的白衣人,被称为天山三老。这副画的落款是一七言诗,上面写着
几回花下坐吹箫,
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注1
注1出自黄景仁清的绮怀。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