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自然也从祭台上看到了下面的场景,转而回望对这一切淡然相对的叶无孑,心下再次对叶无孑刷新了认知。
果然担得起锦衣卫之名,这份心志气魄如何能让人不惧?但就是这份心志气魄在一些特定时间,特定人身上,却是意外的好用。
叶无孑漫不经心地敛衽擦剑,好像对自己刚刚出手断了别人手指的行为混不在意,慢条斯理道:“你们不必忧心。我今日出来的急,就带了这几枚暗器,毕竟,我也不常用。本来,我也不是狠毒嗜杀之人,不过刚才他们几个,想要把我家小七丢到河里去,我就只好出手略施薄惩。其实,就冲他们刚才的行为,就算我杀了他们,也不足以补偿他们的罪过的。”
突然抬头,“罢了。既然也惩罚过了,小七的事情,我就暂且小不追究了。再来说说这河神的事吧。”
锐利的视线扫视在场每一个人,“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听谁说的,河神需要祭祀,才能风调雨顺,保大家平安的?”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低下头。
镇长壮着胆子,出列,道:“姑娘,你有本事,既然你已经救了你相救的人,我们也拦不住你,你还是快带这位小公子离开吧。我们此地祭神已有百年,实在不干你的事。”
叶无孑擦好长剑,没有说话,运起几分内力,猛地向下一戳,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逐影剑应声入地四五寸,生
生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插的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镇长都只是吞了吞口水,再不敢多言一句。
叶无孑看似随意抚了抚鬓发,声色温软又柔和,同样不容抗拒道:“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说的。小七既然要普救众生了,我自然就该做恶鬼给他开道啊!”
小太子心头一动,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口,那一刻,他从背后看着站在祭台上的叶无孑,第一次发现她的背影是如此挺拔坚韧,强大不屈,同样充满了无尽的魅力。
众人战战兢兢,已经不由自主瞥向躲在人群里,一身怀疑打扮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哆哆嗦嗦缩在人群里,根本不敢抬头向祭台上望一眼,不妙地发现好像大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叶无孑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奇怪的女人,伸手一指:“你,上来。”
女人腿软着不敢上去,被叶无孑一记眼神示意下,两人架起中年女人直接拖上了祭台。
女人上了祭台,就瘫在祭台上,根本站不起来,完全不像之前祭祀之礼的时候那般活蹦乱跳。
叶无孑走到女人身上,蹲下来,仔细观察女人脸上的油彩,伸手一点,便揩下一些浓重的油彩。
“是你告诉大家河神需要少女祭祀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紧紧闭口不言。台下有人小声道:“她是神巫,负责与河神传信。”
叶无孑轻蔑一笑:“神巫?可以通灵?好啊。你现在
就通灵告诉河神,今年的祭祀不给了,让他有什么不满的,就来找我叶无孑。我与他仔细好好说道说道。”
女人偷瞟叶无孑一眼,并不动作。
叶无孑揉揉眉头,有些不耐烦了,回头问小太子:“七公子,您看如今该怎么处理?”
小太子愤愤地瞪着那名所谓的神巫,语气坚决道:“让她通灵,让她给河神传信!如果她不做,就让她亲自去见河神说清楚!”
叶无孑深以为然地笑笑:“好主意。”
神巫踉踉跄跄起身,似颠似狂地指着叶无孑,再指指小太子,又哭又笑道:“你们……你们触怒河神,不敬河神,你们都得死!哈哈哈!你们会死的很惨!河神说了,很快就会要了你们的命!哈哈哈!”
叶无孑拔出逐影,剑光一闪,剑身直接架在了神巫的脖子上,癫狂的疯笑戛然而止,眼底一瞬而逝的恐慌没有逃过叶无孑的眼睛。
“你让他来啊,我正好等着他。还是说神巫大人神力有限,不好与河神通灵传信?我看不如,你亲自下去与他说明,我们在岸上等神巫大人回话。”
转头征求小太子意见,“七公子以为如何?”
小太子点头,“甚好。”
叶无孑随意指了两个壮汉,“你们送神巫大人去见河神吧。”
神巫很快被壮汉扛起来就往河边走。神巫不服气地剧烈挣扎起来,愤愤然道:“没有了我,就不会有人通灵了。河神会发怒,会发大
水,把你们全都淹死的!我是神巫,你们快放我下来!”
叶无孑不知随手从哪里捡来鹅蛋大的石块,稳稳塞进神巫嘴里,堵的神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呜呜的叫。
“聒噪!不就是让你下去亲自与河神交待嘛!既然河神神通广大,愿意护佑一方百姓,肯定通情达理,会允了大家的心意的。”
不等壮汉动作,叶无孑已经等不及将神巫扒拉下来,一脚踹进了河里。河水湍急,很快淹没了神巫的身影。
本来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却不料神巫被扔进河里之后,一部分人直接精神崩溃,跪倒在地,呼天抢地大哭起来。
“啊!神巫死了!神巫死了!河神会淹没我们这个地方,我们都得死啊!”
“是他们!是他们!是他们亵渎河神,害死神巫的!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人群再次受到煽动,气势汹汹同时向叶无孑小太子逼近。
叶无孑手中逐影一闪,面如寒霜,眉眼轻挑,尽显冷肃之气,震慑众人再不敢向前半步,“够了。我的耐性也到此为止。我最后重申一遍,这世上,没有什么河神。就算有,他也不值一提,也无须敬畏。因为……”
逐影横剑身前,眉目间厉色浓重,“我可以一人一剑今天就杀光你们,他可能做到?神既为神,护佑苍生,又怎么会需要活人祭祀?愚不可及,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心更可怕么?你们祭祀的,不是河神,是
一颗充满贪欲的心。”
叶无孑的话如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心上,但明显还是有人心事重重,为明年的生计忧虑。
关键时刻,程非率领浩浩荡荡的官兵赶到。
官兵将所有人围了起来,当地县官跟在程非屁股后面唯唯诺诺,依照程非的要求当众颁布了新的发令。
即,以后无论何人再不可行活人祭祀之礼,如有再犯者,主犯定斩不赦,从犯刑狱三十载,杖责五十,罚铜五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