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上骨节分明,紧紧地握住了,便生生地硌着发疼,容温云抬起头来,不知有没有懂得她的意思,只是深深地看她:“羽衡……你不玩么?”
“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把一些字词堆砌在一起罢了。”华羽衡又看了几首新挂上的诗词:“看似华美,却不一定有什么意义。可取的没有几句。”
容温云稍显疑惑,却认真地听着她用正常甚至略显粗陋的话将几首诗一一解说,终于忍俊不住,低头轻咳了一声。
他们二人坐在下首第二张桌子,声音也压得很低,众人只能看到他二人不时低语,却不知两人话中内容。不一会儿便听齐乐笑道:“郡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会儿可是有了好句子啊?”
见众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容温云忙低下头,暗暗推了她一下,却听得她朗声笑道:“回王君的话,好诗是没有,不过看到外边雪映寒梅,偶有所思罢了。”
“哦?愿闻其详……”
“姐夫,”华羽衡一改方才端正的口气,笑得有些撒赖:“我难得得了一句,可是想要留着送给佳人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边的人,示意她所谓的“佳人”正是坐在身边的夫郎。君前说出这样带了调侃嬉闹的话虽然有些不够恭谨,现时这样类似“家宴”的气氛上,却也算不上“失礼”。
华宇斐与她从小一起念书长大,女皇对她也是有些纵容的,虽然不满她前些日子的“先斩后奏”,到底还是笑道:“好句赠佳人虽是理所当然,不过朕和在座诸位沾个光听听也是可以的吧?”
华羽衡起身行礼,视线转到容温云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会儿,轻不可闻地叹息,柔声念到:“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皇姨恕罪,臣实在是只得了两句,比不得周公子出口成章……”
容温云轻声跟着念了一遍,只觉得最后的音节还在舌尖打转,心里已经融融地让他手足发暖。
她的句子没有晦涩的词句,因此她也没有动手写下来,在座的乍一听就明白是哪些词句,然而反应过来后,却都忍不住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再思及其中深意看向周家母子时,周雪飞已经用低头的动作掩去了发红的眼眶。
华羽衡眼中闪过一点歉意,却在女皇挥手示意后毫不迟疑地回到了自己座上,袖下的手按住了容温云轻颤的手背。
容温云让她抓住了手暖在掌心,眼里层层叠叠的笑意,几乎泛出水光,轻轻咬了咬下唇,对她灿灿一笑。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她是要告诉他,即使他没有过人的才华,比不得寻常男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她心里,却也是不可取代的。是这样吗?
“郡王高才,仅此两句,已经得尽风流,雪飞实在远不能及……”周雪飞抬头冲她笑了笑,已经恢复了温柔雅致的模样。是的,梅与雪,各有千秋,又何必一定要比出一个高低?不妨各自精彩。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是贬低他,也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护短。然而,她想要的,并不是洋洋洒洒玉洁冰清的飘雪,而是那一缕,纵使生在墙角缝隙里、砖瓦泥石间,也会沁人心脾的梅香。
宴到此节已是无需多言,既然封诰已毕,不可明说的意思又被坦坦荡荡地点出,自然是“宾主两欢”地散了。华羽衡携着容温云拜过长辈,又与华宇斐道了别,才上了等候在宫门口的马车。
“羽衡……”
车辘缓缓停下的声音里,低柔的嗓音在身边轻唤,华羽衡贴近了一些,伸手圈住他的腰跳下车:“到了,累了吗?”
“谢谢你……”
“呀,是因为那两句诗么?”华羽衡眨了眨眼,一边带着他进屋,对他狡黠地笑:“你把这个喝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容温云被她逗得轻笑,低头接过了屋中温好的药,小口地喝完。华羽衡搂着他,凑到他耳边笑:“这两句诗呢,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近在耳边的轻笑声勾起一阵热气,容温云要躲,却被她抱得更紧:“不过你喜欢就好了,你喜欢吗?”
低了头的男子点点头,将微红的脸贴在她肩上。双手却不知该怎么摆才好,一时尴尬地手足无措起来。
华羽衡捉住他的两只手臂绕在自己颈后,伸手扶住他,俯身吻过去,勾得他与自己交换了呼吸,单薄的身子在软在她怀里,胸口也急促地起伏起来。
“嗯……嗯……”
微弱的声音闷进柔软的被褥间,淡青的纱帐在橘色的烛火下显出暧昧不明的味道,华羽衡细心地照顾着他的身体,并不急于要他。
“舒服……吗?”
被刻意拖长的音调让面上含羞的男人更快地别开了头,好一会儿不见她有动作,反而听到了一声轻叹,终于又忍不住把视线掉转回来,自然,是被狠狠地吻住了。
“唔、你……”
华羽衡也渐渐觉得难以压抑,对这个男子的渴求已经让她快要撑不下去,却还是不肯放弃,埋下头轻咬他胸前红玉般的两点:“你的感受,告诉我,说给我听……好不好?”
“啊、啊啊……我……唔……”
“舒服吗……喜欢吗?”
“嗯……喜、呜喜欢……”容温云侧开了脸,却被她渐渐激烈起来的动作弄得低声哽塞:“羽、衡……”
华羽衡抱紧了他俯下身去,在男人的粗喘和低吟里亲他,带了一点鼓励:“乖……就是这样……”
归宁
归宁
看着倦极睡去的男人,华羽衡眼底蒙上了清浅的笑意。指尖轻轻滑过他眼角,卷走一点晶莹的湿润,仿佛是想起了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方才被逗弄地眼眶泛红的样子,不由微微弯了嘴角,怜惜地呢喃:“你呀……”
只有在意识迷糊的时候才肯放任自己,不保留地说出喜怒哀怨,不掩藏想要接近和依靠的心情。
声音很轻,然而却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男人微凉的颈部,叫他不自觉地动了动,舒展开了微蜷的姿势。始终垂眸看着他的人终是忍不住扣住他的腰贴近了身体。
“温云……温云?”
慢慢睁开的眼眸里满是迷茫,在看清眼前的人后才稍微清醒了些,疑惑地“嗯”了一声,支起手臂试图起身。
华羽衡扶了他一把,干脆端了碗凑近他嘴巴,温声哄着:“来,把药喝了再睡。”
半是惺忪的男人点点头,隔了片刻,又摇摇头:“喝过了……方才……”
他疑惑而略带着抗拒的动作让华羽衡心里一软,几乎就要放弃,然而转眼却正对上他潮红的面色,只好一横心扶着他坐直了身体:“你发烧了,喝了药发发汗才能快些好……”
“嗯?”
虽然依旧是一脸弄不清状况的神情,半阖着眼的人还是很顺从地喝了药,只是眉宇之间厌恶抗拒的表情替代了清醒时的温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