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父君……”
慕容耀正在整理书架,华雅贤在一旁看书,见是女儿进来,便起身招呼:“羽衡,过来坐啊。”
慕容耀也放下手中的书册,给两人准备茶水,见华雅贤母女两人看过来,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华羽衡下午所说的话,竟是微微红了面颊。
“听说母亲要陪父君回乡省亲,不知是否有府中之事要交待女儿?”
“府中并没有什么大事,慎儿也会随我们一起走,”华雅贤看着女儿,犹豫了片刻,还是劝道:“我知道你对朝政之事无甚志向,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你和太女走得近,难免会有人有些想法,你也不要疏忽了……”
华雅贤只是三言两语,却点出了要害,华羽衡轻轻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女儿知道,不会让有心人利用的。”
“那就好……”
“小弟也随父君回去吗?子雅是府里西席,是不是也随行?”
“这就不必了,冷小姐天纵英才,我已经给了她银钱,希望她能参加科考,将来为国效力。你与冷小姐是好友,也劝劝她……”华雅贤笑道:“家里的事有你照看我也放心,方才已经奏请皇姐告假,待皇姐准许便会启程。”
当今圣上只有这一个胞妹,在朝中也颇为倚重,只是知道她与慕容耀多年情深不易,朝中也并无大事,很快就准了她的假,敕封了慕容耀一品护国王君,让他们二人带着年方十二的儿子,南下省亲去了。
华羽衡既要代母亲应酬朝中同僚的宴请,又要代慕容耀管理府中大小事务,一时便□乏术,将自己经营的酒楼书肆等一并交托给冷子雅管理。
冷子雅被华雅贤变相地撤了西席的差事,本来乐得清闲,又见她实在忙碌,也不好再推辞,倒是时常会去店中察看一番。
两相交错,竟隔了半个多月才得空在店中碰面,华羽衡刚落座,冷子雅的疑问已经追了过来:“你店里的水晶茶糕怎么不见了?”
“是啊,我最喜欢的珊瑚冻也没了,”抽空出宫的华宇斐也扬声抱怨:“怎么都换成了这些平常糕点?”
华羽衡拈了一块云罗糕在手上,咬了一口尝试:“香酥清甜,味道很好啊,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冷子雅一边喝茶一边反驳:“怎么是偶尔换,我看你这里原本的那些糕点全都不见了,日日都是这些市集里的平常点心……”
“也没见你换厨子啊,怎么东西全变了?”
“厨房里忙不开,我让人从外面买的。”华羽衡无视她们的疑惑,又夹了一块到碟中:“我觉得挺好吃……”
容家
“等等……”
送入口中的动作被冷子雅拦住,华羽衡不由疑惑:“怎么,你想要的话我再叫人送上来就是……”
“这是……容兰坊的点心?”
“是啊,”华羽衡点头:“有什么问题?”
“东市的容兰坊?”华宇斐原本兴致缺缺,听了冷子雅的话却也好奇起来:“怎么会是他家的?”
华羽衡心里一叹:“怎么就不能是他家的呢?”
那日里原本只是好奇,想去看一看那个能够罔顾礼教的男子,谁知遇上了那些耍无赖的地痞。出手赶走了那些人,却为那个男人眉间的一点茫然和悲伤动容,明知店中并不需要,还是忍不住提出了那样的建议。
“我说,我的小表妹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华宇斐不禁玩笑道:“难不成打算娶回来做小侍?”
华羽衡笑了笑,却没有反驳,她原本以为那会是一个肆意洒脱,如风一般的男子,然而见面之后就发现,那个男子沉稳若山,不折不屈,心里却是苦闷的。到底是在这世间活了二十多年的男子,能有哪个全不在乎名声清誉呢。
“哎?难道你真的想要他?”冷子雅也惊异道:“上回我没有告诉你他家的事,贤王不会允许你收了他的……”
“为何?”
“他是原工部侍郎容非的庶子,容家因为督办河工不力获罪,被罢官免职,他家道败落,又是小侍所出的庶子,就算只是收做小侍,你母亲也不会允许的。”
“原来是他家,也难怪他一个男子还要在外抛头露面了……”华羽衡尚不曾开口,华宇斐倒是接了话头:“容家获罪后,容非就病故了,她家里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一个侧夫,和两个儿子,虽然还有一个女儿,却是个不中用的,连着两年也不曾考中科考。”
“对,就是那个容家。”冷子雅补充道:“听说在外面的那个男子是家中长子,也是可怜他母亲父亲都去得早。”
“原来如此……”
“羽衡,说起来你也该娶夫了吧,好歹也该娶一房侧室。”华宇斐劝道:“要是你真的喜欢那个男子,先娶了侧室,再把他收了做小侍,姨母应该也会同意的。”
“你们想太多了,”华羽衡制止了她的建议:“我只是见他着实不易,这才定下这些糕点,跟小侍什么的没关系。”
“那便好,听说周尚书家儿子很是出色,母亲正有意为你们指婚,”华宇斐想起这次出宫的“正事”,是要替母亲询问一下华羽衡的意愿,忙拉回正题:“你意下如何?”
“周大人家公子才刚满十五,我可消受不起,还是让姨母指给你做君妃吧。”华羽衡干脆地拒绝:“姨母的好意羽衡心领就是了。”
“我比你还长了三岁,”华宇斐倒转扇柄敲了她一记:“你可别往我身上推。”
“总之你快些替我谢绝了的好,”华羽衡拨开她的扇子,连忙道:“否则可别怪我这醉客乡再也不招待你。”
“我这太女做得真是没有半分威信,各个都对我颐指气使的。”华宇斐看看她,又看了看冷子雅,低头叹了一句:“明日还要去招待安顺王和她家那个宝贝世子,简直没有半分自在时候。”
“我也接到了安顺王的名帖,邀我明日在明月楼小聚。”说起正事,华羽衡也不再玩笑:“安顺王奉旨进京,却广邀亲王相聚,到底是明目张胆,还是问心无愧?”
“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姨母不在京城,也算事有凑巧,你尽管与她打马虎眼就行。”华宇斐思索片刻,凝神道:“只是明日我不能出宫,你辞了安顺王也不便再递名帖进宫……”
冷子雅笑着打断她的话:“怎么殿下忘了还有区区在下么?明日我来找羽衡,你晚上派人去我那里听消息便是。”
安顺王是凤华王朝唯一的外姓王,一直驻守北疆,因为皇帝今年将华宇斐立为太女,并交付监国大任,她应旨进京道贺。
三人议定之后,便分了先后,各自回府,华羽衡多日不曾到醉客乡,便留到了最后,招了掌柜问过另两家店中的事,才回府歇下。
一路上华风和华清也沉默不语,华羽衡举袖间闻到了桂花的甜香,又想到冷子雅方才说的事,不由有些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