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微末动静竟也落入了伏阴眼中,他的凤眸微弯,那眼中常带凉薄笑意,此刻却温柔而深沉,仿佛将无数欲望与执念留存沉淀,经年许久,方到如今泄露出一分。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他的声音仿佛隔着很远传入我耳中,强压的困意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我努力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抵抗着那困意道:“别,别动……他。”
伏阴定然是知道我所说的他是谁的。
我没有得到回应,只感到指尖流云般的衣角滑走了。
我依旧不知道伏阴的真情假意,但无论真情假意,他都可能对谢映白出手,于是我只能央求他。
然而,这念头虚浮划过,不消多久便沉入无边睡梦之中。
后来我再醒来,伏阴依旧在我身旁。
他让我去看扣在另外一处的谢映白,谢映白已经醒了,安静被锁链扣在房中,我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被心魔支配。
但我眼见着,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碧色的珠子,正是安魂珠。
他抬起头看我,猩红的眼目光隐隐带着癫狂,问:“锁魂珠呢?”
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靠过去摸了摸他散乱的长发,轻声道:“谢映白,我曾经爱你,如今不爱了,不过是往事不可追。”
我顿了顿,而后才干涩地道:“你别执着了。”
他嗤笑一声,继续道:“我问你,锁魂珠呢?”
于是我看出来,他此刻心魔未解,反而有更深的入魔之兆。
我不知为何如此,面对这问话也哑口无言,于是只好回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安静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我听到谢映白低哑笑声,仿佛野兽嚼着白骨,从喉底溢出的轻声嘶吼。
他对我说:“阿钧,我早就疯了。”
我走出门,没有回头。
伏阴在门外等我,也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他入魔已久,魂魄不全,解开心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知是何想法,他竟如此对我解释道,“安神珠于他没有很大用处,而且他如此下去,不是神智尽失,便是自己疯魔而死。”
我反手合上门,安静了许久,而后道:“伏阴,我想去佛门。”
伏阴目光微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着反问:“阿钧,你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我自知触到他的逆鳞,却仿佛有了悍不畏死的勇气,屈膝便在他面前跪下来,恰似我多年前求他那般,说:“伏阴,我求你。”
我听到了他一声笑。
我知道他应当是气急了,毕竟他昨日半遮半掩的话却已经将心思道尽,而我今日对他说的话定然更惹他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