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想走,钱虎赶紧一把拉住他:“哎哎哎,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看不起你了?明明被吓到了需要安慰的是我才对吧,你这脾气,怎么还是跟以前一个样,都当团长了还一点进步都没有。”
纪平澜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他,钱虎无奈地叹了口气,纪平澜这性格,也就他这么宽大的人才可以容忍了,都这种时候了还能理直气壮成这样也算是个奇迹,要不别人怎么说军队里有的军官只会打仗不会做人呢。
“得了,我也在军队呆这么长时间了,这种事又不是没见过,不值得大惊小怪的。”钱虎硬拉他坐下,“我就是有点想不通,你怎么会跟何教官搞到一起去的?是他胁迫你?”
“没有的事。”纪平澜赶紧摇头,钱虎果然是他的哥们,什么事情都先把他往好了想,甚至不惜抹黑自己一向尊敬的何教官。
“那是为什么,以前就数你最针对何教官了,难道是他拿住了你的什么把柄,才逼迫你就范的?”钱虎还是锲而不舍地为他开脱。
“不是的,我……”纪平澜迟疑了一下,他对何玉铭的感情毋庸置疑,但是要他说出来却还是觉得难以启齿,纪平澜心一横牙一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随便玩玩的关系,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他……从很早开始就是,怕被人看出来,才做出一副跟他势不两立的样子。”
“你……你说你……你认真的?”钱虎惊呆了,纪平澜这话可比他们有一腿还让他吃惊。
“是的。”纪平澜豁出去了,他不可能把一个秘密守一辈子,而且钱虎不是皮猴子,他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
“真是昏了头了你!”钱虎脱口而出,“这种事情能认真?怎么认真,你们还摆上喜酒结婚去不成?”
“我没昏,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在什么。”纪平澜固执地看着他,“我知道我们不能结婚,不能生育后代,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这份感情不容于世人,说出来也只会受人耻笑。”
“你都知道,那你还……”
“可是喜欢上了,又有什么办法。”纪平澜苦笑一下:“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你现在看我大概也就像是个笑话。”
“没没没,我可没笑话你。”钱虎看他又要走,赶紧拉住解释道,“我只是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有点转不过弯来。你……你真是,太让我吃惊了你知道吗,我没想过你们这样的,嗯……怎么说呢,两个男人,也会有长期好下去的想法。你看,我见过的那些人都是因为军队里见不到女人,才找个男的临时凑合一下,我还在想你怎么也这么不正经。”
看纪平澜脸色一沉,钱虎赶紧道:“你别急啊,寻常人不都是这样的想法吗,好吧,就算你们是正儿八经的真爱,多年的好兄弟突然就成了断袖了,你总得给我点儿适应的时间不是。”
“好,要多久?”纪平澜深知钱虎的秉性,这种时候就得逼着他不放。
看着纪平澜那热切的眼神,钱虎也只好说:“你别催,等我缓缓。”
“好,我等着。”纪平澜看得钱虎都想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可惜现挖坑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也只能用脚捻着地上的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何教官他……他怎么想?我是说他对你也是认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纪平澜苦笑一下,“别这样看我,我真不知道。”
想想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何教官,钱虎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那,你们家里人怎么办,你家还好,管不到你,何教官家里不得逼他结婚去啊?”
纪平澜最心烦这个:“他们还不知道,以后再说吧。”
“哦。”钱虎低头继续碾地上的土,用脚尖把地上的土撮成了一个坟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不敢打算得太远,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有一天算一天吧。”
“也是……”钱虎也有点感慨,这样的年头,又是他们这种身份,谁又敢妄言长久呢,钱虎一脚把那个坟堆踢散,“行了,我缓过来了,反正又无关国家民族的大义,你们爱怎么样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才不管这么多。”
钱虎的神经大条也有神经大条的好处,纪平澜算是松了半口气:“那……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钱虎眼睛一瞪:“当然是!谁说不是我跟谁急!不就是断个袖吗,你是伤天害理了还是叛国投敌了,怎么就不能当兄弟了你说。”
纪平澜笑了,锤了钱虎一拳:“好兄弟!”
钱虎也笑,虽然心里还是有点膈应,但话已经被挤兑到这份上了,他也只好放下心结努力去接受这个事实了。说起来他以前还总觉得纪平澜虽然讲义气有担当,却总好像跟他们隔了一层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到现在他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
☆、善后(二)
纪平澜本以为离开了战场就可以得到休憩,不过事情总是一桩接一桩地让他心力交瘁,有时候要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事情,一点都不比上阵杀敌简单。
第二天纪平澜也没能享受睡懒觉的待遇,独立团其他人全心全意放大假的时候,他还要跟军部通电汇报,探望伤病员,安排和协商他们的起居和返程事宜,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堆。
等他稍微有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赵蔓兮又找了过来。
赵蔓兮现在终于不用再灰头土脸地穿着不合身的男装了,她显然是精心收拾过自己,如今身穿米白色的上衣,藏青的褶裙,站在那里简直像株亭亭玉立的水仙,看得纪平澜也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