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了身,暗暗吸了口气,道,“大人,妾身是听说了大人为妾身请封一事,心中感激,所以特地过来跟大人道谢,并无意打扰大人公务。”
郑愈眼睛眯了眯。
真是个装模作样的东西。
他盯着她片刻,道:“怎么,你只是来道谢,并不想我去你的院子吗?”
“不,当然不是,”兰妱脸热了热,忙低声道,“只是妾身怕打扰了大人公务,惹了大人心烦。这些日子大人一直未回内院,妾身心里已经很是不安,但也知道到了年底,大人公务很是繁忙,妾身不应该随意打扰。”
“不安,你不安什么?”郑愈轻哼了一声,道。
据他所知,这一个月以来她过得可是自在得很。
“大人,”兰妱咬了咬牙,终于厚着脸皮豁出去了,道,“大人一直未回内院,妾身心中担心,担心是不是妾身之前言行不当惹怒了大人,或是大人本就不喜妾身。但妾身得知请封一事,心里还是很感激大人,不管大人之意为何,大人为妾身做的,妾身一定会做好本分,尽心报答大人。”
喜不喜欢的,倒是其次。她的意思是,他给了她容身之处和原本并不期望的名分,她会听其意,尽力报答他。
但这却不是郑愈想要的。他现在就是厌恶这一点。
可是他定定看着兰妱,看她微抬了小脸,看着自己无比认真的表情,想到她冻得如同寒冰一般的小手,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句更苛刻的话来,只转过了身,道了一句“走吧”。
***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内院,兰妱很恭谨的走在了后面,出了房门他却站定在了前面,兰妱不明所以地抬头,就见他转过身来,然后直接就拖住了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整个都握在了他的手心。
兰妱愕住,一时心跳就漏了两拍,她有些僵硬的,不明所以地看他,可他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已经转过身拖了她就往前走了,只是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兰妱,行的步子并不算大。兰妱就这样被他拖着,因着那一刹那的茫然就被拖着往前走了,等她觉得不自在,手微微动了动,却发现他攥得很紧,她根本就动不了。而他的手心火热火热的,被握着,那热气还会顺着手心蔓延,一直蔓进身体里,好像整个人都暖和过来些。
他已经一个月不理睬她,一见面就冷言冷语,现在肯这样对她,她自然不能拒绝。
否则他就更是座冰山了,两人还要怎么相处?
兰妱不傻,她已经察觉到了,他不喜欢她对他的亲近有丝毫抗拒或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
他是很直接,但她若拒绝,他可以比她以为的都要冷和绝。
就好像她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他便一个多月连个人影都没再出现。
外面还在飘着小雪,即使回廊里飘不到多少雪,大晚上的冷风灌着兰妱还是冻得缩了缩。
郑愈察觉到,看她一眼,将她拉得更靠近了自己些,遮到了身旁一侧,道:“下次有什么事情寻我,让人跟成管事说一声,不必特意过来等我。若是我有空,自然会过去内院寻你。”
兰妱细细地应了声“是”,就听到他又道,“怎么不穿那件雪狐裘衣?”
听说,自从那次从大长公主府回来之后,她就收起了那件裘衣,再也没动过。是不是她嘴上说不在意,心里还是在意的?
兰妱不知他问的重点是什么,老老实实答道:“这就在府上,几步路,又不出去,穿那个也太夸张了些吧?”
不过她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去,自己现在可不就是在灌着冷风吗?是该披件披风的。
她这样小声下去,又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倒是让他生出了些误会。
他默了一下,道:“我从来也没有送过衣服给别人,也不会在意别人穿什么衣服。”
***
兰妱没太明白,抬头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他在说什么?
郑愈迎上她的目光,雪夜中,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清澈无比,一朵雪花飘落到她的睫毛上,半遮未遮,似融未融,美得让人心颤。那一刹那间他好像被魅惑,伸手就想去帮她拂开那片雪花,可是就在他快触到之时,她却有些受惊的垂下了眼睛,那片雪花便落到了她的脸颊上,很快融进了她的肌肤里,只留下了一点湿湿的痕迹。
他的指腹便触到了那点痕迹上,擦了擦才收了回来。
但指腹的余温犹在,温软酥滑,好像另一只手中,她的小手一样,清凉却柔软到了人的心里,握住了就不舍得放开。
她现在本来就是他的女人。
他想到。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那些她不在乎他,只当他是活命的浮板的芥蒂,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在她的那种处境下,还能要她怎么样?他竟然无聊到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那些。
她遇见的那个人刚好是他,现在是他的女人,以后将会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只要再不生出其他心思,安心在自己的后院,那就可以了。
他道:“那日周三姑娘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些的确是她的癔症。”
兰妱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她向来敏锐,只不过今晚实在是冻得时间久了,再加上此时这样在他身边,手被他攥着,有些不自在,这才反应慢了半拍而已。
她见他这般认真的解释,有点不敢置信,又有些觉得好笑,但好笑之后却又有些感动。
那是他以前的事情,他没有必要跟她解释的,其实,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甚至就是现在,他在外面有什么,也没必要跟自己解释的。
她细声道:“嗯,妾身知道,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郑愈道:“那是什么样的人?”
兰妱:。。。。。。我就那么一说。。。。。。
她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用极低的声音道:“当断则断,大人岂会是那等藕断丝连,纠缠不休之人?哪怕是个天仙,怕是也不成。”
什么断不断的,从来也没有过任何关系,断什么断。
郑愈看着她,轻哼了声,但却没再说什么,紧了紧握着的小手,略加快了步子,两人就这般一路沉默着回了内院。
***
回到内院,兰妱让人备了水,请郑愈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