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我僅剩不多的意識,心想沒全損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
智能終端里,指揮官a依舊語氣平緩,像是一台智能機械:「應急裝置內有藥劑。」
我聽到了,但我無力回應,躺在地上也沒有動,因為我現在像是坐了八百遍舊地球時期的過山車,還是極的那種。
而且特別特別想睡覺。
沉默了片刻,指揮官a提高了聲音再次發令,「打過藥劑以後,及時開啟動力系統自動修理裝置。」
我無力地提了提嘴角,心想a這個人還真是情緒穩定,連一聲客套的「你沒事吧」都沒有。
不過也是,要是a和4區指揮官那樣在戰鬥中情緒波動出閾值,也到不了現在這個位置。
時代的人和舊地球時期的人一樣,依舊愛八卦,我曾經聽到傳聞說,指揮官a負責過幾百次大大小小的戰鬥,即便是像現在的這種高位行動,情緒波動監測也保持在2o以下。
指揮官情緒波動最高值設定為1oo,不過我不想升職,沒成為指揮官,所以對2o的概念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的直系指揮官一上線就要靠近5o了,到戰鬥結束堪堪停在8o多,所以更別說像我這次的高危險行動了。
我強忍著睡意,緩過一點神後,抬手抹掉嘴邊的血,支身爬到一邊的應急裝置口,用個人權限打開後,拿出一支藥劑打上。
如今的藥劑效能很高,甚至在時代醒來後,我的身體都已經不像地球時期那麼虛弱。當冰涼的液體藥物順著我的血管迅蔓延開,我頓時感覺整個人不再想要昏睡過去。
恢復過來後,我打開戰艦的自動修復裝置,便站到玻璃窗口探查情況。我本來是航行在黑漆漆的宇宙里,但現在戰艦撞到重物之後停在了某個地方。
透過窗,我看見了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荒蕪沙地,外面似有風吹過,捲起的沙塵蒙上了外部的玻璃。
我心中莫名一沉,與此同時,下一秒指揮官a的話和我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惡獸的老巢。」
4區其他潛行者白白犧牲於突然的引力異常,而我,居然誤打誤撞到了怪物的老家。
舊地球有句話叫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噢,不過我不喜歡當擔大任的人,我只是突然想起來而已。
但指揮官a再次發話了,「oo1,不要出艙,系統修復好後立即回航。」
什麼?
我雖然確實一點兒也不愛擔大任,但讓我摸到了老家,就這麼讓我返航?而且現在航線所經的地段星際引力異常,我怎麼知道我不會白白死在半路?
我並不怕死,不然也不會一直當潛行者。
我希望我能在激烈的戰鬥中死去,所以我怕的是安靜地死在沒有任何聲音的地方,像我到了時代之後的生活那樣,死氣沉沉,我不要這樣。
我腦子靈光一現,想了個辦法,「a,來都來了,我下去勘察一會兒,要是能提取到惡獸的dna,回去也方便進行研究。」
指揮官a沉默了片刻,我感覺可能是剛剛在艙里晃暈了,造成了幻聽,我隱約聽到a好像小聲重複了一聲「dna」後,才回復了我:「我用權限打開戰艦內的高危武器庫,你裝備好後再出艙。勘察時間為3o分鐘,如果發現異常立即停止行動。」
「還有,把智能手環帶上,打開語音和全息投影功能。」
我的辦法是有利的,要是我真提取到了惡獸的dna,這次任務算是成功百分之九十了,也不用再白白犧牲更多的潛行者,因為以現在的科技,應該很快就能研究出克制惡獸的辦法。
艙內監測器報告外面的空氣和我所在的星系差不多,我便不需要額外穿上很多沉重的裝備。
一切就緒後,我打開艙門。
站在我身旁的還有全息投影投射出一比一的指揮官a的形象,他比我高了小半個頭,看他眼睛的時候,需要微微仰頭,這倒是讓我想起了舊地球時期的某個人。
但我在舊地球時期其實也沒認識多少人,能牢記的人拿著手指數也只需要伸出一根手指。
全息投影的指揮官a轉頭掃視了一圈,不過我看見他淺藍色的瞳孔後,便立刻清除了和本次任務無關的其他思想。
走出一段時間後,指揮官a的聲音沉靜但透著危機感:「oo1,注意右後方。」
四周沒其他聲響,只有帶著沙塵的風颳過我耳邊的聲音,幸好我帶著護目鏡,不然此刻肯定要迷了眼。
聽到a的話後,我提高了警惕,隨即抽出攜帶的粒子短刃。這次的惡獸非常靈敏,能量槍會降低我的反應度,近身戰會對我更有利。
我在手裡轉了一圈短刃,隨時準備戰鬥。
果然,短刃在我手裡即將轉完第三圈時,我立刻注意到後方的風聲和方才不一樣了,而指揮官a的全息投影也即刻消失。
我轉過身,惡獸血紅色的、近乎布滿整張臉的雙眼已經與我近在咫尺,我心臟猛得收縮,幾乎沒有來得及反應,在迅向後仰的同時,狠狠抬腿蹬了它一腳。
畢竟當了這麼多年潛行者,我的身體力量非比常人,而且惡獸雖然度快,但體型小。它被我踢得立馬在空中翻轉了一圈才穩在地上,爪子在沙地留下四道深重的痕跡。
有了距離後,這時我才看清惡獸的樣貌,它目測只有三米長,全身呈黑褐色,體表皮膚布滿了奇異的紋路和深綠色的斑點,臉上兩邊突起的部位像是魚鰓,一張一合。它的爪子在沙地里磨了幾下,隨即發出怪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