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那边七爷叫人。
西岭挤咕着眼,碎步去了。
冯妙嫦还有啥不明白的,不想碍七爷的眼,也赶紧溜远了坐下。
没耐性,小心眼儿,心思深沉,又阴晴不定,这就是冯妙嫦眼里的七爷,她以为自己对七爷也算有一定了解了。
没想到,第二日晨间,用罢早膳,上了茶正消食的时候,檐下有咕咕的叫声穿来。
西岭去了窗边儿,很快一只花灰的鸽子飞到他的手上,西岭熟练地解下鸽子腿上的油布卷,拆了取出一卷纸,拿来给七爷看了。
本来神情淡淡的七爷勃然变色,啪一下给那卷纸拍到案上,犹未解气,又伸手掀了案,案上的注子茶瓯噼啪碎了一地。
这还没完,他抬脚连扫,周围的椅案就全遭了殃,顷刻之间就都四分五裂了。
这样暴烈的七爷前所未见,冯妙嫦被吓白了脸的忍冬和茯苓扶到门边儿,准备瞧着不对随时夺门而走。
冯妙嫦缓着砰砰的心跳,见过几回七爷气不顺时踹翻脚边儿的椅子,那样都让人禁不住想退避三舍了,可和眼前这样一比,那个真啥也不算了。
再看平时言笑无忌的玄字三个也都噤若寒蝉地立在那儿,显然七爷真发脾气的时候他们是不敢放肆的。
只有西岭抹了把额头,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瓷走过去,“七爷,袍子打湿了,咱去换身儿吧?”
七爷那股火好像也去了些,面沉入水地跟着西岭回房换衣去了。
玄七赶紧喊了伙计过来收拾,玄五弯身给地上那卷纸拾了起来。
能被七爷就手扔了不管的,就不是机密要事,他们这些看了也不妨。
而且能让七爷这么发作的,实在禁不住好奇。
玄七玄八凑过来问,“写的什么?”
玄五展开纸卷,也不由变了脸色,“陛下给晋王赐婚了,是周家女。”
玄七玄八也一愣,“怪不得七爷这么大的火气……”
正好七爷换了身袍子出来,玄五三人赶紧收了声。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三人更不敢触七爷霉头。
目送着七爷纵马离去,直到望不见影了,茯苓才敢出口长气,“娘哎,吓得我心腔子都要跳出来了。”
玄八是个跳脱的,七爷走了,他也活泛了。
“这才哪到哪儿,你要见识了我们七爷真正的雷霆之怒,这会儿可立不起来呢,早瘫了。”
冯妙嫦都不由侧目,那样的七爷她打心眼里不想面对。
这会儿她是有些后怕的,提醒自己往后在七爷面前可不能言语无忌了。
这边也要出发赶路,想了想,让茯苓给贾大,洪四,柳八三个都喊来,说自己的马车给他们仨用着,骑马累了三个人可以在马车上歇了。
就算学了男人的行事,她也不乐意叫人用她用过的铺盖。
好在从丰德开始常有宿在外头的时候,西岭叫她给每个人都置办了毡毯。
忍冬和茯苓麻利地给她的铺盖卷了放到七爷留下的马车里,把车留给了贾大三个。
比不了西岭和玄字几个有功夫的,骑一天马也生龙活虎的,都不耐烦坐车。
贾大和洪四虽骑惯了马,能有个车中途歇下,他们当然乐意。
冯妙嫦这样为他们着想,他们自然心怀感激。
柳八在一边儿喜极而泣,娇娇道,“冯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想着我。””
西岭说的真一点没差,这就会撒娇了。
冯妙嫦端起了脸,“坐车上你也别闲着,多揣磨些销货的说词手段,不能只打下手,不懂的多和贾大和洪四问着。”
贾大和洪四先恭敬应了,“冯掌柜放心,能教的我们一定不留着。”
冯妙嫦点头,“那我就等着了。”
柳八最会看眉高眼低了,立即去了娇态,乖顺道,“冯掌柜,我会好生学的。”
上路后,茯苓拉着忍冬聊起,“那个柳八比女人还娇媚会撒娇,哪学来的啊?裴府里那几个妾照他都差些。”
忍冬只能想到,“许是天生的呢?”
冯妙嫦虽在理着货本子,这会儿也走了神,其实她也挺想知道柳八这是天生如此呢,还是刻意学的如此。
从柳八这里,她又想到刚才玄五三个看了纸卷后说的话。
陛下给晋王赐婚了,七爷怎会那样暴怒?
晋王和七爷,一个天潢贵胄,一个江湖草莽,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这是为了哪般?
猛然想到广济寺门前的那场追杀,冯妙嫦心里掀起了大浪。
嫁到裴家虽只三个月,有徐夫人日日给她讲,朝里朝外的事她多少知道些。
宫里的宴她也去过两次,别的王爷都远远地瞧见过,唯独没见过晋王。
其实不止她,大熙就没几人见过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