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字字进心坎
阮莺愣了几秒,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您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阿霆没告诉你啊,”王总倒不意外,“我有个朋友正好是管辖派出所所长,年底公司事多,他就拜托到我头上。”
也就是说,贺霆欠王总人情。
阮莺喝了一小口沏好的茶水,稍稍分神,烫到舌尖。
她不动声色放下杯子,忍了忍疼,脑子反而清醒过来:“您找我,应该不是说我爸的事吧?”
“一半一半。”王总脸上重拾笑容,“叔今天难得空闲,想给你指条明路,你还年轻,未来的可能性太多了。”
“所以呢?”阮莺想了想,“王总,您有话不妨直说。”
对方打量她片刻,笑说:“小莺,先尝尝今年的新茶,市面上买不到的。”
阮莺很快调整状态,开玩笑的口吻说:“王总,茶是好茶,我就怕鸿门宴,无福消受。”
她绵里藏针,王总哪会听不出来。
“小莺,你是聪明姑娘。”他犹豫下,开门见山道,“相信你知道沙头湾地皮的事,贺董的意思,不用我明说了吧,你觉得阿霆有几分把握能拿下?觊觎赵家的可不止贺氏一家。”
阮莺了然:“您的意思,贺霆除了和赵佳艺联姻这条路,就没其他路可走了?”
“我没这样说,”王总说,“但我们是商人,董事会也是,贺董的位置是不是一定交由阿霆,全看他的表现能否服众。”
阮莺问:“您觉得他不够优秀?”
“不,他很优秀。”王总嘴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正因为他优秀,才容易成为联姻人选,赵家不傻,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什么样的人既能心无旁骛帮助他们走出困境,又能让自家人放心?”
答案呼之欲出。
联姻绑的是利益,谈感情叫幼稚,商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阮莺垂眸看着杯子里不再烫口的茶汤,只问:“您这话为什么不和贺霆说,却来找我?”
“小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王总说,“你和阿霆认识这么多年,他的喜怒哀乐,你怕是比贺董还了解。”
“您要我劝他?”
“不,我要你离开a市,随便哪个城市,我能保证你爸你弟衣食无忧,至于你,你想出国也好,不出国也罢,只要我做得到,我都满足你。”
这种看上去讲条件,实则别无选择的话,阮莺也不是第一次听,她只是好奇:“王总,您是赵佳艺的舅舅,不是我的舅舅,您这么插手贺家家事,就不怕我告状么?”
顿了顿,又说:“您知道贺霆的母亲,患有重度抑郁住疗养院吧,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去看她,如果我长时间不去,她会问贺霆和贺董,您知道这意味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用的平述语气,而非疑问。
王总愣了愣,他一直以为,是阮莺巴结乔美芩,在贺家站稳脚跟。
难道不是?
“可是小莺,”这会再掖着藏着就没意思了,“你为阿霆考虑过么?有些话,本不该我说,贺董三十有的阿霆,他今年五十八,再过两年进六十大关,贺董早年混道,三不五时受伤,那会年轻不觉得,现在上了年纪就知道厉害了,只要下雨,一天三遍止疼药,这种身体,你觉得能撑多久?”
顿了顿又说:“老贺想早点退休,不是玩笑话,他应该比我们更早发现自己的问题,阿霆上大学那会就被揪到公司里学习,也算未雨绸缪。”
“当初,我们还笑他太心急,现在回想起来,不是。”王总叹口气,“再说说我们这群董事会的老东西,从当初合作到现在几十年,要说大家还是一心,别说你,我都不信,可贺董在,他们不敢造次,不服也是背地里,换到阿霆头上就未必了。”
“小莺,万一,我说万一,哪天贺董突然倒下,阿霆根基未深,无论是你,你那个嗜赌成性的亲爹,还是你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哪个可以帮阿霆一把?”
贺氏董事会盘根末节,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埋在下面的,阮莺虽说不是清清楚楚,但可以肯定是复杂的。
眼前这位和贺有峰当初一起创业的元老级伙伴,说话不会太难听,但字字讲在阮莺的心坎里。
她不是不懂权衡利弊。
即便贺家从来不和她计较得失,但她都懂。
“王叔。”阮莺抬头,客气这么半天,这会改了口。
王总看着她,没说话。
阮莺在贺家住了十年,记得上学的时候,她在几次过年的家宴上见过他,那会他还不是董事会成员,也不是什么王总,身材没发福,脑袋也没谢顶。
这些叱咤商场的老人们,真成了老人,他们看似为阿霆铺路,究其根本,是要找个合格的继承人,为他们的后半辈子和晚年负责。
他们老了,拼不动,也不想拼了。
所以必须有人为他们拼。
“我需要时间考虑考虑。”阮莺这一刻心疼的是贺霆。
王总稍稍挪了挪身子:“多久?”
阮莺抿下嘴,如实道:“我没法给您确切时间,只能说尽快。”
王总低头吹了吹飘在杯子里的浮沫,半晌说:“小莺,我信你说话算数,这样,王叔也不是非要逼走你,换个方式也行,你能说动阿霆接受赵佳艺。”
阮莺说:“您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强扭的瓜不甜,按头喝水不会有好下场,何况贺霆的性格……”
“阿霆的性格,我了解,”王总抬手打断,“我话没说完,我到底是佳艺的舅舅,不是她的爸爸,婚姻大事不是我能做主,我的意思,先修复两家关系,这要求不过分吧?修复好了,受益的还是阿霆。”
阮莺指甲抠进掌心:“我知道。”
王总满意点点头:“我刚刚就说你是个聪明姑娘,这话不是恭维,但我也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食言,或者回贺家挑拨关系,阮守业再被抓进去,想出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阮莺苦涩地笑了笑:“王叔,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