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无选择,只能走投无路地死去,死后成了孤魂野鬼,有家不得归,尸身下不了葬,没有人供奉,没有香火为食,几近魂飞魄散,何其无辜!……”
“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要借鬼相公逃往关外的那批人。”
她扬起了透明的双臂,仿佛要将身后其余十九座灵位一道揽入其中,成为她最为忠实的拥趸。
这一刻,她眼中再无惧意,盯着顾昔潮,一字一句道:
“若不将他捉拿归案,我等心愿不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去轮回转世的。”
“还请将军,全我报仇之心。”
一刹那,供桌旁的帘幕大动不止,烛火尽数熄灭。供桌上一排排灵位幽然矗立,虽然不言不语,但不住嗡嗡铮鸣,如同人潮鼎沸,万声附和。
顾昔潮面色无波,底下一只手覆在刀柄上,缓缓握紧起来,青筋且伏且动,骨节暴胀。
他倏然转身,朝供桌走了回来,沉声问道:
“你知道逃犯去了何处?”
男人不怒自威的目光扫过来,正坐在太师椅上的沈今鸾感觉就是被审判一般浑身僵硬,像是少时被教养嬷嬷罚坐姿,脊背笔挺要比直尺都直。
她稳了稳心神,不紧不慢地道:
“鬼相公将他带走了。只要找到鬼相公,便能找到他。”
她早就从鬼娘子们那里打听过了,对答如流:
“城北周家。我知道有过鬼相公的踪迹。”
男人默不作声,投下的阴影在地上渐渐移了过来,直到将太师椅上的纸人全然覆盖。
灯火黯黯,他在纸人身前立定,眼底泛着青灰,有如阴翳,端详着她。
“你方才说,你死后,无香火为食,将要魂飞魄散……”他幽深的目光凝视着纸人,淡淡地道,“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沈今鸾警惕地看向供桌上的香火,又瞥了一眼顾昔潮。
他长久交覆在背后的双手松了开来,缓缓地转动了一下右手的箭袖,手背瘦长有力,蓄势待发。
沈今鸾端坐不语,攥紧了袖口,心中盘算着若是顾昔潮突然发难,识破她的真实身份,她该如何抗衡,抑或是逃跑。
她已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此地供桌掀翻,香炉砸烂的场景。
谁知,顾昔潮抬起手,只是漫不经心地摘去了香炉里已燃尽的香杆。
而后,他从旁取出三炷清香,在烛焰里灼了一下点燃开来,再轻轻甩了甩。
火星子翻飞,来去之间,顾昔潮已熟练地将三炷香供于纸人面前。
沈今鸾睁大了眼,被迫猛吸了一口他所燃的香火,顿感神识充盈,软飘飘的魂体又有了力气。
她惊呆了。
赵羡说过,唯有至亲至爱,方能为亡魂供奉香火。
非亲非故,顾昔潮为何可以给她上香?
追凶
沈今鸾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