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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琅玕殿出来,秦王近侍沉默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秦王突然开口,意味深长地问:“你说,咱们陛下和靖安侯那弟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近侍一板一眼地回答:“王爷若是想知道,让琅玕殿宫人或是眼下还护卫在外的万杉军入主殿,到陛下身边伺候,近身瞧着总能知道的,不是说靖安侯那不成器的弟弟明日还要进宫来吗。”
秦王笑了:“若是半点自由都不给陛下,那本王这长辈做得也太小肚鸡肠了。说起来,今日章太后有带棠棣那孩子入宫吧,可惜起了两桩刺杀,太忙,也不安全,本王今夜都还没来得及叫人过去把那孩子抱来看看。”
“两桩刺杀啊……那黑衣人还没找到呢?”秦王又跳了话题,想到什么说什么似的,也不管关联性。
近侍颔首:“还没有。”
秦王轻叹:“也不知道是哪家派出来的,怎么就见不得安生呢。”
近侍有一说一:“那刺客若是真冲着云清晓去的,那提前知道云清晓会坐在陛下身边的人,最有可能就是陛下自己。”
秦王颇为向善地说:“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最后还是本王同意的,且增设那桌案那般明显,稍一动脑不难想到云二少爷会坐哪里——放张桌子这么件小事都要本王抉择,难怪本王这两年越发觉得自己老了。”
近侍没有回应老不老的话,只道:“也是,陛下从前在南颖为质,应当没机会豢养暗卫,且他没有理由派人当众刺杀云清晓。”
秦王仰头看天,突然又重提了三岁的应棠棣:“怀帝驾崩之后,本王是因着什么选择了扶持当今陛下登基,而不是顺势扶持怀帝留下的棠棣呢……想起来了,棠棣这孩子是好,乖巧伶俐,有聪明相,只是可惜天生右手残废,是个富贵王爷的命啊。”
近侍微微一愣,然后点头:“是。”
……
云清晓回到阔别小半个月的靖安侯府,看哪都觉得亲切,拜见了祖母,吃了一口甜粽一口咸粽,然后就腻得再也吃不下,灌了两杯清水,回了其雱院被剑霜和剑刃热络地环绕着。
云清晓还从宫里拿回来了一幅画卷,正是应津亭给他当模特许他画的那幅。他把画展开给剑霜和剑刃看,收获了满满的惊讶和夸赞。
得知云清晓第二天又要去宫里,剑霜和剑刃难以置信。
“还去啊……我怎么觉得那宫里还没咱们府里安全呢……”
“就是啊,少爷在府里安安生生长大,去宫里才几天啊都沾上杀手了,幸好少爷福大命大!”
云清晓心想,哪里是他福大命大,是有人代他受了罪。
这样一想,云清晓回家的高兴也淡了些,他收拾了画卷让剑霜拿去书房收好,早早睡下了。
翌日一早,五月初六,云清晓带上了些夏天的衣物,重新进了宫。
这回比上回少了点新鲜感,但多了点自愿。
而应津亭看到这样的云清晓,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那干净眼神的衬托下又显黑了几分。
“陛下,您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云清晓关心道。
应津亭想起来,哦,他伤还没好呢。
于是他虚弱地看着云清晓,说:“还好。你居然真的回来了,朕有些意外。”
云清晓理所当然道:“臣昨晚出宫前便说了会回来的,自然说话算话,陛下为了救臣受了伤,臣不是那么不记恩的人。”
“是吗,朕还以为昨晚离宫后,靖安侯已经将其中利害都与你分说过了,与其说是朕救了你,不如说你本就是受了朕连累,这般情形,你还回来?”应津亭似乎有些受触动。
听到应津亭提云清寒,云清晓回想起了方才离开靖安侯府时被他哥瞪了好几眼,于是忍不住假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说:“臣的兄长并未说陛下坏话。总之一码归一码,臣还是得看着您伤势痊愈了才安心,反正您这里地方大,瞧着也不嫌弃臣。”
闻言,应津亭仿佛是因为受了伤所以难掩脆弱似的,语气有些温和地轻道:“朕这处境,有什么可嫌弃谁的。你看这偌大的琅玕殿,其实朕谁都管不住,这主殿未经朕许可不得入内的规矩,都是托了秦王同意的福。”
云清晓微微一顿。
“朕在这没人的主殿里才能松一口气,可也冷清得很,你是第一个朕允许你随意出入的人……当然,秦王也能随意出入,朕没那资格管。昨晚你随靖安侯离开,朕本以为你不会依诺回来,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应津亭轻叹道。
云清晓表情勉强维系着笑容,心里已经快崩溃了——云二少爷洒脱惯了,绝对不适合应对应津亭这样凄凄惨惨戚戚的场面,偏偏这是救命恩人,也不能直接转身走人。
应津亭干嘛突然这个样子!吓着他了!
“陛下……您有话能直说吗?”云清晓实在婉转不来。
梁上君子的影卫们忙不迭想要点头!主子您有话直接对云二少爷说吧,不要这么吓唬人了……还是说这就是您对心上人“暗送秋波”的方式?显然云二少爷他不吃这套啊!
听到云清晓带着破罐子破摔气息的话,应津亭:“……”
不是吃软不吃硬吗,他寻思着说点软和话让这小少爷高兴高兴呢,怎么就这么个反应?
昨晚的时候苦肉计不是还很有用吗……
这小少爷真难伺候。
虽然不知道应津亭这天的突然卖惨犯的是什么毛病,但好在他也就多愁善感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就恢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