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的玉珠像帘子一般,清音载着夏风进入殿内,混着薄荷香气,承景扬起手掌,给了绾心一个巴掌。
“朕平日将朝政全权交予你是惯着你了!”
绾心捂住自己的脸,冷笑一声,道,“皇上您只有在说不过臣妾的时候才会这般打臣妾的!”
绾心起身,道,“臣妾说中了!皇上就是收了那许柠安的银子,给了一个郡守之职!天!子!卖!官!别说是大周,就是整个九州往上数千载,都寻不到第二个卖官的天子了!”
“皇上!”绾心跪下,紧紧地扯着承景的衣摆。
绾心抽泣道,“皇上,您告诉臣妾啊!为甚么要卖官呢!就为了江淑媛的那件蚕丝罗裙?!还是案上的那些您画不出的画?!”
承景不说话,他做错了,他做错了吗?
“皇上…”绾心低泣道,“您究竟收了那许柠安多少银子,不止是一件蚕丝罗裙那么简单吧?!”
承景回想起映雪的姣容和那夜星光下她许下的愿,低声道,“朕想修潜龙邸…映雪的生辰要到了…”
绾心痛心,承景居然只为了映雪的生辰,便想要修一个潜龙邸给她,并且是想用卖官这种不义之财来修。
“皇上,”绾心泣道,“这礼…未免太贵重了…臣妾现在只恨,昨日为何不直接处死了江淑媛,如今竟是留了后患。”
“朕只是想修潜龙邸罢了…”承景自知做错,不敢怨映雪廷杖的事了,服软道,“也见那个许柠安求官心切,才…缘以为只是小小的事,却不想…”承景缓缓蹲下身,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抱头泣道。
“皇上…”绾心轻抚承景的背,但二人却久不见面,已然生疏,绾心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娘娘”!殿外一声叫唤。
“甚么事?”绾心迅起身拉起承景,道。
“皇上未央。”绮烟手捧一封黄折,向承景行礼道。
“怎么了?”绾心将承景推进内殿,自己又迅擦去了脸上的泪痕,问道。
“娘娘,”绮烟一脸愁容道,“兰陵传来密报…镇海王战死了。”
“怎么会?!”绾心失声叫道,然后抢过了绮烟手上的折子,细看起来。
“绮烟你先下去吧…”绾心一阵目眩,虚弱地挥手让绮烟下去。
“可是,娘娘…”绮烟见绾心忽然这副样子,担心道,“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绾心拍拍绮烟的手,淡笑道,“本宫没事,让本宫同皇上独处一会儿。”
“是。”绮烟只好颔退下。
绾心见绮烟离殿后才掀帘进入内殿,将手上的密报递给承景,自己在一旁的红木椅上坐下。
“镇海王…”承景喃喃道,“镇海王的儿子…”
“今年刚满一岁…皇上,”绾心忽而起身跪下,对承景道,“臣妾替为国捐躯的镇海王求一个恩典。镇海王已死,可世子与王妃犹在,虽然世子年幼,但请皇上恩准世子承袭王位,并封镇海王为吴王,世袭罔替,恩家双俸,镇海王由王妃抚养襄助。”
“大周祖制…”承景道。
“臣妾知道,大周祖制,”绾心抬头道,“未弱冠的幼王均得有皇上派卿大夫辅佐,以防国中佞人挟王篡权。如今各国中只有燕王没有卿大夫…但燕王是太后特许,可先按下不论。但镇海…吴王,年幼,刘玄一事尚在眼前,余力还在,若朝中派了人去辅佐幼王,怕诸王猜忌,人心相离。”
“朕明白了。”承景黯然道。
此刻绾心的行事之风已有了太后的风度,不再是从前刚娶回来的讷讷的皇后了。
“就这样吧…”承景道,不顾自己脸上的泪,只缓缓地走出椒房殿,复而又回头对绾心道,“请太医吧…既然身子不舒服就不要撑着。”
“是。”绾心心中竟出了一股暖流,淡笑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