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天的城头攻防战,广年城内外,残破的城墙,城门上,到处堆积如山的尸体,粘稠的血迹几乎有寸许深!
文远脱着疲惫的身躯进入广年城中,两天一夜的不眠不休,令他的脑子无比昏沉,不过文远知道,现在根本不是睡觉的时候!黑山贼的兵马不过是暂时被击退!
此时的广年城,阴森犹如地狱,随处可见倒在血泊中的冰冷尸体,许多失去了亲人的老弱妇孺伏在这些尸体上悲声哭泣,但更多的尸体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许多城中百姓在城头上焦急的呼唤找寻。
还有一些侥幸活下来的士卒,从他们呆滞的眼中几乎看不出丝毫生气,他们呆呆的定在那,或躺在血泊之中,或依靠着身边的几具冰冷尸体,经历了如此磨难,没有人对这些事情感到在意。
此时,没有人在意你是什么太守,或者是什么将军,今天,或许将在所有广年城百姓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这种状况直到浓浓酒肉香味飘散在半空中才算稍有改善,马延拖着几乎半残的一条伤腿,指挥着家中的老幼将一锅锅香浓的肉汤,送到城头上去。
侥幸活着的士卒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他们缓缓的站起身子,本能的向着香味飘散处挪了过去。
”吃!使劲吃!今儿个管够!吃饱了才有力气杀贼!“一向吝啬夹菜的马家老爷子此时仿佛改了性子,将一碗碗尽是油腥的肉汤端到守城青壮的手里,身边的婆姨也捧着一摞摞实在的杂面饼子,塞给众人。
此时,广年城才稍稍有了些生气。
百姓们吃饱了饭,在县尉的带领下清理城里城外堆积的尸体,若是广年百姓,自有各家各户认领回去,若是黑山贼众的尸,则被堆积在一块,找来柴火付之一炬。
至于投降的贼众,尽被城中军壮拴住双脚监督着挖掘被填埋的壕沟,情况紧急,文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俘虏稍有抗拒,便当场斩绝不姑息!
此外,文远还安排县长指挥还能够挪动的民众连夜抢收余粮入城,令县丞带领县吏做好战后统计。
安排完一切,已是半夜时分,文远浑身疲惫,步入县衙后堂歇息。
第二日,统计结果报到文远这里,此战,文远直属亲卫伤亡一百六十四人,广年辅兵共战死四百七十一人,重伤六十八人,轻伤二百一十三人。民壮伤亡一千余,广年城一日之间满城缟素,几乎又一半人家中失去了亲人,遍地哀声。
而在杀敌方面,此战巨鹿军民共斩三千余级,生俘五千余人,其中约有青壮两千,老弱妇孺三千余,这些投降而来的黑山贼众,大多都是附近各县村堡挟裹而来的百姓,能免于一死,倒也没敢闹出太大动静。
此外,此战文远共缴获战马二百余匹,铁甲三十二副,车千乘,其余衣甲兵器无算,连城下黑山贼辛苦收割了一天还不及运走得粮草也抢回了七八万斛,将之分还给给城中百姓。
文远当即传令,辅兵阵亡者赏五千钱,免去一年田租,生还者全部编入正兵,赏千钱,另赐粮五斗,酒一壶,肉三斤!
而民户中阵亡之人,文远也派人送去粮米,又从降卒和广年百姓中抽调青壮加入军户,编入辅军。
编组完军队,文远又招来县长询问秋粮收割进度,此次黑山贼围城,广年被抢掠粮谷十余万斛,即便文远抢回六七万斛,还有几万斛被贼人夺去,剩下的田地县长虽带人全力抢收,也需要至少三天才能割尽!
三天,黑山军虽然经此大败,可是主力尚存,若不心死,必然会派人打探广年消息,一旦让他们知道广年城内可战之兵不过六百余人,广年城青壮死伤了大半,而此时城中还剩下三四千黑山降众!
这可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若黑山大军再度围城,而援兵迟迟不至,则广年危矣!
“必须尽快将这四千降卒送到别处去!”降卒太多,守军却太少,人多嘴杂,一旦广年在此被围,难保这些黑山降卒不出现异动,文远当即决定,让马延率领刚刚整编的青壮辅兵一千押送黑山降兵至平乡、巨鹿两县,交给他们暂时看押。又派出亲骑火一路赶往瘿陶,求取援军,文远自领六百多战兵守御城墙,等待援军。
依着文远计算,从前日派人往瘿陶求救兵,如今已经是两天过去,算算时间,援兵赶到也在这两三天内,现在他只能盼着这之前一战能然黑山贼众丧胆,这两天不要再来广年。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两天没过,广年城外就出现大批黑山贼,文远登上城楼观看,只见整个城南方向贼众人头攒动,无边无际,黑压压的如蝗虫过境一般,看那阵势,怕没有数万人!
此外,还有数百黑山骑兵绕城奔驰,窥探城头动静!
辅兵此时押运俘虏未归,城中除了六百多士卒,算上青壮也不过两千多一点而已,而对方竟然是守城一方的二十倍之多!
守城军民见如此阵势,一个个脸面苍白,心生怯意,仿佛前日那场残酷的攻防战将再次上演,只不过此次,没有人认为能够守住。
文远看在眼中,也是暗暗忧心,本来就敌众我寡,若是再失去锐气,广年根本就没可能守住!
想到这儿,文远虎目一睁,傲然喝道:“一群乌合之众,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耳!贼军远来,必然疲惫,亲卫队随我下城!让广年父老看我如何挫其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