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他在华国人面前总是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他还没等看清身后发生了什么,宁柯就猛地伸手一把从后方锁住了他的脖子,两个身量差不多的成年男人接连向后踉跄几步,便一起重重摔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秦煜这次还算是有点准备,他下意识就抬手去卸宁柯扼住他喉咙的手,但是没想到青年骤然便松了手指,失去了另一个人的支撑,秦煜的头一下便磕到了地上。
刚才一片混乱中,谢行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两人身边,正按着自己因为长时间血液不流通几乎已经快没知觉的手腕。
不过除此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枚红色的准星依旧停留在原位,一动都没有动。
秦煜低声骂了一句,撑着水泥地站起身后就开始揉自己的咽喉,刚才宁柯的手劲太大,他有一种自己脖子要断了的错觉。
宁柯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刚才他带着秦煜向下倒的时候半点没有留力,脊骨撞到坚硬的地面上也是生疼生疼的。
他瞥了一眼那枚红色的准星,把谢行扯到自己身后,抬手撩了下额前凌乱的刘海,有些气喘地嘲讽道:“现在开始搞这些小把戏了,嗯?很有智慧嘛,秦煜。”
“你怎么发现的?”秦煜的嗓子还有些低哑,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
“怎么发现的?”宁柯重复道,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笑话,你们根本不敢在华国杀。人不是吗?也许在你父亲熟悉的上个世纪可以,至于现在?”
“子。弹上的编号可以查出生产批次,如果你们的子。弹没有编号……”
宁柯不禁嗤笑了一声:“那可就更值得操心了不是吗?非法生产木仓支弹药,你们腾云野心很大嘛,是想闹到国际法庭上去吗?”
说到这里,宁柯仅存的一点耐心似乎也已经彻底告罄,他拽着谢行的手腕,十分果断地转过身,快步走回到敞着门的雷克萨斯旁边后就放开了少年,自己重新坐回到了驾驶座上。
他似乎火气还有点大,还没等谢行完全坐稳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点火挂挡,雷克萨斯敏捷地一掉头,顺着那道刹车痕扬长而去,掀起了一片尘埃。
此时,秦煜耳边的蓝牙耳机又传来了动静:「秦先生,要拦住他们吗?」
「拦个屁!」秦煜骂到:「我还没有上赶着丢人的习惯,你们到底是怎么被他发现的?那准星可是我专门从北美带过来的。」
「我不知道啊秦先生,还有件事,刚才公司那边,那边说,说……」
「有话就快说,要治结巴就去治。」秦煜对着耳机吼道。
「那个,那盆董事长上一年从华国江南订的盆景被宁先生浇了一壶开水,我估计它应该活不了……」
「快闭嘴吧你!」听到这里,秦煜忍无可忍,一把关掉了蓝牙的连接。
第61章
宁柯一路把车开到了谢氏的私人医院,几乎一直是压着限速的边缘,把从城西到市中心的时间硬生生压缩了一半,自从谢行坐宁柯的车以来,还从没见过他开得这样猛。
再加上一路宁柯也没说一句话,以致于谢行也不敢吱声,揪着安全带蜷缩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惴惴不安,像是心里同时揣了几十只兔子。
宁柯的身形本就清瘦,全身也没什么赘肉,尤其是背部的位置,薄白的皮肉勾勒出优美流畅的脊背线条,好看归好看,但是也导致没有半点抵御外力的能力。
和秦煜一起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下让他的脊背青紫一片,疼得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所幸到医院拍了片子之后发现没有伤到骨头。
谢行刚在急诊室处理完自己手腕的伤,拎了装着绷带和药膏的塑料袋进到另一间诊室,刚好看见宁柯正在把刚刚为了方便处理伤口而扯下一半的衬衫重新拢好。
他正侧过身坐在床边,动作间露出了纤瘦单薄但却并不瘦弱的脊背和肩头,即便谢行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但那一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肉上依旧十分显眼。
还有那蹭到洁白衬衫上的几道血痕。
谢行喉头微动,心里的愧疚与自责不觉又加深了一分。
他的手指攥紧了塑料袋的提手,慢吞吞地走到了宁柯身边,闷声唤道:“哥哥。”
这还是出了刚才那档子事之后,谢行第一次开口和宁柯说话。
闻言,宁柯抬起头,看见人之后却没像平时一样笑着回应,那对琥珀色的清亮眸子看了谢行一会儿,眼神平和却又安静,好像能看见他心里此时所有的惧怕。
看得少年几乎想要立刻落荒而逃。
就在谢行以为宁柯要因为自己而发一顿火的时候,青年却只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
他瞥了一眼谢行缠着洁白纱布的手腕,轻声问道:“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闻言,谢行的手不禁蜷缩了一下,其实他的伤压根不算重,只是被绳子缠了太久留下来了於痕,以及被粗糙的绳面磨破了手腕上的一层皮肤,看起来远没有宁柯的吓人。
谢行低声说道:“我没事。”
他犹豫了几秒,才终于试探着问道:“哥哥呢?”
宁柯正偏过头把刚刚甩在床上的大衣捞回到手里,作势要起身,听见问话才垂着眸子答道:“皮外伤,没事。”
谢行看着那双一如既往平和沉静,但此时对着他却少了从前的温和笑意的眸子,心里突然开始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一闪身拦住了宁柯想要起身的动作,等到青年询问地望向他的时候,才嗫嚅着开口说道:“哥哥,对不起……”
宁柯愣了一下,才重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谢行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狼狈,额发凌乱,脸颊还蹭上了点工厂里不知积了多少年的灰尘,眼睛不敢直视他,却又控制不住地想去瞥他的神色。
让宁柯不只一次地想起了因为闯了祸,而在主人面前垂着尾巴不敢作声的小狗。
这段时间被养得精细起来的少年,出去摸爬滚打了一圈儿,终于灰头土脸地回来,认识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险恶。
宁柯看着他,唇角浅淡地勾了一下,轻声问道:“你道什么歉?”
听见宁柯的问话,谢行就好像落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急急地开口道:“我不该,不该相信他们的话,和他们走的……”
闻言,青年倒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谢行,琥珀色的眸子清透又平静,几秒后才终于接着说道:“他们,是怎么和你说的?”
还没等谢行回答,宁柯便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接着自顾自地说道:“其实不用你说,我多半也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