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多识广的有经验人士,不用贺羽提醒,就知道这事没法借用警察的力量。
要将个把人献祭给怪物,放在其他区域能让警署开新闻发布会,能上一周的热搜,但在C区边境这种穷山恶水,只能说是小打小闹。
而到警察真有时间来管这事儿,王子轩的坟头草都该发芽了,想收敛遗体都没的收,骨灰盒里只能放副眼镜。
老教授的意思是,他会找熟识的,做灰色行当的熟人一起去。
贺羽到这一步,才表露出自己害怕被信徒们发现端疑,她也想一起离开白山的打算。
在庆典前夜,老教授给贺羽发消息,说救援队已经出发,凌晨就能抵达白山县,没有意外的话,第二天上午就能到达贺家村。
不管是村民的口耳相传,还是贺羽这两天在书房内读过的记录,都说自古以来祭典古蛇神的仪式都是在晚上。
怪物多半有着昼伏夜出的习性,这不奇怪。
上午抵达,时间很充裕。
因为太过紧张,哪怕宅邸深处幽静无声,贺羽仍旧睡不着,熬的眼睛干涩,眼看着外头天蒙蒙亮,刚想再发信息问教授还有多远到,路上是否遇到拦阻,就听到了脚步声。
平日里送饭不会这么早,而且,这一次是很多人。
四,五……不,是六个。
贺羽揉着酸涩的眼睛,听到了敲门声,之后是恭敬中难掩兴奋的催促:“该做准备了。”
放了人进来之后,发现她们是打算按着白山这片地方的传统婚礼仪式来准备的。
一般来讲,新娘确实会早起梳妆打扮,但也不用天一亮就开始……
贺羽问:“祭典是什么时间开始?”
为首的女人回答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日天亮,不过您不需要担心太累,需要您出面主持的部分很短。”
贺羽在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弄错了时间后,试图补救,用拒不配合的方式来拖延。
抹粉底,她就打喷嚏,画到眼妆,她就眨眼,总之,一塌糊涂。
而她只是伸了个懒腰:“我去洗个脸,重新画吧。”
等从洗手间出来,就见先前已经忍耐到面色扭曲的几人已经重归平静。
她们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副仿佛被洗涤过了心灵的模样。
“您不需要化妆了,是我们太狭隘,原本您就就不需要这些冗余的装饰。”
然后让开一条路,大有请贺羽直接穿着睡衣去祠堂结婚的架势。
最终贺羽还是将她们准备的衣服慢腾腾的套在身上,这才出了门。
贺家村就算有古老神祇的庇护,年轻人也仍旧会更倾向于去大城市打拼,萧瑟如落日的村庄里,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过婚礼了。
特别是这种从未有过的,祭典和婚礼糅杂合一的场景,村民们听都没听说过,哪怕并非是被古蛇神所影响,也会自发的想要来围观。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贺羽。
她在喜服和道袍之中选择了后者,这是和她并没有真正血缘关系的先祖曾经穿着,去一次次封印了古蛇神的款式,古朴简单,却是少见的暗红色,背后有着鳞片状的织金纹路,她没梳妆,长发垂在脸颊两侧,映衬出一张苍白又不带表情的脸。
这一刻,她并不似新娘,也不像祭品,而是有着沟通鬼神之力的大巫。
她踩过铺了层叠花枝,松软非常,走过就会激起花粉淡淡余香的路,来到祠堂前。
面对着装饰一新的祠堂,贺羽停下脚步,颂念了一段经文。
那是她先前在书房看来的,历代大巫在每一次试图镇压古蛇神前,会念的经文。
本以为这是故弄玄虚,但在弄明白了意思之后,贺羽才知道,这更像是悼词。
送给自己的悼词。
从文字尚且需要雕刻在石板上才能记录下来的年代开始,一代又一代,抱着必死的决心去镇压苏醒的古蛇神,都会先为自己颂念一段。
村民中年轻的,并不知道这段经文的含义,都不明所以。
年纪大的却面露狐疑的神色。
他们当然知道,先前每一代大巫名义上是祭祀安抚,实际上是镇压封印。
可先前临阵脱逃的贺昭说过,能封印古蛇神的熏香,已经没有原料来制作了,而如今贺羽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似无助,实际上竟然掌握了克制古蛇神的力量吗?
背完经文之后,贺羽面无表情的推开祠堂内门,却不等人跟上,就将门在身后关上了。
一个人都没放进来。
巨大的白蛇盘踞于空置已久的盘龙柱上。
贺羽第一次看清了它的本来模样,身躯洁白无垢,只有额头处有淡黄色的斑纹。
乍一看,倒却有几番上古书画中龙之形貌。
它懒洋洋的看向贺羽。
似乎是在问:这游戏你玩的开心吗?
这些日子以来,它始终注视着,也聆听着贺羽的行动。
它遵守了诺言,并没有阻止她的外援,但为了公平,也确定了贺羽没有做其他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