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张嫂为郑家凶案所累,接连被长安县传去问话,连带影响到李好问和卓来——他们不知该上哪儿去打牙祭了。
李好问安慰卓来两句,然后立在自家门前,准备开锁进门。他向右边郑家的方向一张,恰好见到屈突宜也站在郑家门口。
郑家门上贴着长安县和诡务司的双重封条,但屈突宜并没有动手揭下封条入内的意思。此刻他背着双手,凝望门板,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李好问突然像是心里被人打了一拳,连忙转头不再多看,赶紧开门进院。
他已想明白:刚才那个诡务司主簿屈突宜,是在询问郑家门板上那两位——神荼和郁垒。
当晚,敦义坊李宅北堂。
“阿娘,族老那边儿子去说过了,咱们家用不着从这间宅子里搬出来。毕竟这是阿爷那年出征前将咱们都托付给族里的。族老哪还能出尔反尔呢?”
“之前?之前那都是儿子和族老有些误会……”
“总之现在一切都说妥了。对了,阿娘,我想去找个营生做做,总不能成天待在家中啃老……阿娘有什么建议?”
听崔真女士一番指点之后,翌日李好问立即出门转了一圈,然后两手空空地回家。
“阿娘,您说的那几个营生,现在要么是不缺人手,就是觉得儿子没经验干不了……阿娘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他穿越前的专业在这个时代属于朝廷明令禁止的犯罪行为;想要尝试帮助他人鉴定一下文物,却因为他这还未及冠的年纪,被西市的古董店铺给直接轰出来。
他能够想到的一些“穿越者快速创业项目”,在这大唐已都有风生水起的趋势。而他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子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手头没有资金,想要创业——难!
第一桶金,不是那么好赚的。
第三天晚上,第四天晚上……李好问向崔真女士的汇报趋向千篇一律。
“阿娘,今天又是儿子一无所获的一天。”
“阿娘,如今年轻人找工作好像真的有点难啊。”
“阿娘,让儿子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明天,明天一定会有办法的……”
明日复明日,复了四五日之后,李好问感受到了身上积聚的压力。无论是搞钱还是找权,李好问都还没有半点进展。
到了第六日上,李好问先打发了卓来去采购一点生活必需品,然后自己出门“想办法找营生”,他打开自家院门,便见到屈突宜站在门口。
“屈突主簿!”李好问与对方见礼。
屈突宜见李好问又一次叫对了自家姓氏,照例一喜,谦和地开口:“李郎君这是要出坊吗?巧了,敝人也是。”
李好问心知对方是借“顺路”的机会,和自己并行,向他询问对诡务司那个职务的考虑的结果。
于是两人并行,一起向东坊门走去。
经历了一连串的碰壁之后,李好问其实已经有点心动。如果诡务司是一个正经衙署,而且能够帮助他获得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不过入职岗位方面还需要再谈谈——李好问才不相信,自己刚刚就业,就能得到司丞这么个听起来很高级的职称。
正当他期待着屈突宜向他询问“考虑得怎么样”时,却听屈突宜斟酌着开口:“李郎君,前日里曾经很冒昧地询问阁下,要不要考虑一下敝司的司职,然而今日敝人却不得不说……”
李好问心里一个咯噔,最近他受到的挫折比较多,直觉对方就会说:敝司已经物色了其他人选,对不起,不再考虑你这个候选对象了。
谁知屈突宜道:“……敝司急需阁下的帮助,无论阁下想不想加入敝司,我们都需要请李郎君进入我司,帮忙处理一部分急务。”
李好问:“啊?”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阁下根本无需入职我司,无需顶着诡务司的司职,只要能来就行……一切酬劳都好说,绝对能够满足阁下的要求。”
李好问品出一点滋味:可能对方也意识到,诡务司在外的名声,以及历任司丞的经历,并不是他们招募新人时的好筹码。所以干脆跳出招聘环节,改找临时工?
屈突宜的眼光非常真诚,就差直接告诉李好问:李郎君,别再纠结了,直接来上班吧!
“好问!小心!”
一个优柔的女声在李家院门处响起。
李好问转身回望,忽然打了个激灵——他看见从不出门的崔真女士,此刻正站在自家门口,面带惶急,眼神关切地望着他。
自从他穿越,继承了原身的精神分裂之后,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崔女士出过家门,确切地说,他还从没有在北堂之外的地方看见过母亲的身影。
“危险!”崔真声音颤抖地提醒。
与此同时,屈突宜视线抬起,看向李好问身后,眼中忽现利芒。
与此同时李好问也本能意识到危险——他感受到了注视。
此刻在敦义坊十字街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在众多街坊行人之间,李好问感受到两道目光,饱含恶意,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很快发现了注视的源头——
那是蹲在十字街边院墙上的一只“大鸟”,通体黑色,体型巨大,双目血红。李好问初看觉得是一只大号乌鸦,但乌鸦不可能投出那样充满恶意的视线。
屈突宜行动如风,抢至李好问身边,伸手从腰间荷包中取出一件物品。李好问瞥了一眼,见那是一枚银白色的金属制品,圆柱形,正中有一道黑色的腰线,将它平分成为上下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