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秦陌走上?观赛台,前往章肃长公主的珠帘帷帐,迎面对上?兰殊顺手替他打帘的如画眉眼。
少年心头砰然一跳,心底竟闪过一丝罕见的羞怯,忽而说不出,自己带回的这份彩头,原想送给?谁。
昌宁小公主眼儿最尖,一下就注意到了元吉手上?的紫檀匣子,抢过手来便打开一看,惊呼道:“好精致的一套首饰啊!这么好的彩头,怪不得那么多儿郎都争着?下场!”
章肃长公主听了直笑,“也不单是为了彩头吧。”
十几岁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哪个不好争强斗胜,不爱表现呢。
兰殊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削着?水果?,视线探向了球场。
秦陌依礼在她?身旁坐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兰殊握刃的手上?。
兰殊似有所感,目光朝他过了来,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香梨,少女十分大方道:“你要?吗?”
秦陌微一摇头,却夺过了她?手上?的刀,心里忍不住冷嗤了声,拿着?刀两只眼睛还敢四处乱瞟,她?是真不怕剐到自己。
少年三下五除二削好了一个梨,给?她?丢了回去?。
昌宁笑眯眯的,将紫檀匣子递到他眼前晃了晃,“表哥只拿了这么一副首饰,就敢到我们帐里来啊?这儿可有你的娘亲,媳妇,妹妹,你这是要?送给?谁啊?”
昌宁不愧是天天被秦陌拆台拆大的,逮到机会就礼尚往来。
这可心的孩子呦,真是道不错的送命题。
兰殊心里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忍不住抬袖掩了掩唇角的笑纹,全然没有察觉秦陌目光朝她?睨过了来,将她?眼底闪过的一丝讥笑尽收眼底。
秦陌漫不经心道:“你们谁喜欢谁拿去?。”
章肃长公主垂眸朝那匣子看了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和颜道:“这么年轻的款式,我是用不着?了。”
昌宁捻起其?中一只步摇,抚了抚那玲珑剔透的玛瑙坠,盯着?它精雕细琢的华丽工艺,恋恋不舍地哀叹道:“我是喜欢的呢,可惜在某人眼里,我这个妹妹向来只有草药味,没有女人味,这么明丽的钗环,我定?是撑不起来的。”
她?叹息了声,将那步摇归置回了原处,就把紫檀匣子一股脑塞到了兰殊怀里,“偏心啊,真偏心!”
兰殊手上?刚抓起一把瓜子,转眼,这烫手的山芋,就这么到了她?手上?。
兰殊握着?看戏的瓜子:“”
她?,她?不是凑数的吗?
--
日头逐渐上?升,午膳时?分临近。
秦陌身穿骑服,打球出了一身的汗,需回马车更换常服,才好参加待会的午宴。
他本没想要?崔兰殊跟过来服侍的。
偏偏走时?,秦陌正好看到琉璃王翻身下马,趋步走上?观赛台,行走的路线,似是有意过来同章肃长公主问?安。
少年两只脚本来都已经迈出帘外?了,忽而回过身,反手一把抓住了兰殊的手臂,直接就把她?顺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梨园的驰道上?。
兰殊捧着?那紫檀匣子,凝望着?那上?头宝石雕砌的海棠花半晌,蓦然记起卢尧辰十分喜欢花,素来也钟爱西府海棠。
兰殊鬓边不由涔出一层薄汗,沉吟了良久,随在秦陌后?方,猛吸了口气,斟字酌句道:“虽说卢四哥哥也很喜欢海棠花但这玩意,我也不好替您转送给?他”兰殊顶着?头皮发麻,眼神?闪烁了会,还是觉得必须把这个沉痛的事实告知?他,“他会觉得我是个变态的!”
前方少年的身形忽而一顿。
兰殊一直恭谨跟在他身后?,始料未及,险些?撞了他一下。
兰殊抬起眼眸,只见少年回眸凛凛看了过来,薄唇微抿,“我说了要?给?他吗?”
她?一个劲都在胡说些?什么。
兰殊点了点匣子,不解道:“您不是想给?他?那您是想给?长公主的吗?只是没想到她?没看上??”
兰殊从来就没想过这东西会是她?的,抱着?那匣子,就像偷了别人的东西般,浑身不自在。
只恨不得早些?找到失主,快点脱手,生怕他误会她?有心抢来。
她?再也不会抢他给?别人的任何东西。
偏偏少年默然了片刻,道:“你留着?吧。”
话音一圃,秦陌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赧然,干咳了声,转身继续朝前。
兰殊顿了顿,追在他身后?,“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迫不及待奉劝道:“您若有其?他想送的人,我可以帮您转交的。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好看的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的——男子除外?。”
她?一番好心好意,秦陌却似是被她?吵烦了,回头剜了她?一眼道:“叫你留着?就留着?。”
兰殊望着?他眼底的烦躁,上?下唇瓣一阖,老老实实闭了嘴。
好好的怎么就气上?了?
男人心,海底针。
兰殊左思右想,也没想通自己刚刚哪句话没顺到他的意,在心里叹了声息,开始往别的角度去?揣测。
如果?少年已经失了送人的心思,对于这笔可观的收入,她?也是可以敲出一把好算盘的。
可当兰殊说出自己前阵子正好在东市谈拢了一位珠宝商贾,正想把南疆带回来的那些?银玉首饰加两成卖出去?,现儿再算上?这副首饰,做工如此精致,至少能加到三成。
少女的纤纤玉手比划出了三根手指,刚抬上?半空,兰殊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的精打细算,秦陌回身将她?的手一握,直接把她?按到了一旁的宫墙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