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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过后,盛路阳回过神来,猛地扭头朝后门看,那女生已经不见踪影。
门被一只手腕上戴着机械表的大手关上。
盛路阳一怔,视线由手瞟至人脸上,这才发现魏存阁坐在旁边列11号的位置。
魏存阁冲他身后抬抬下巴,盛路阳回头,发现两个老师已经抱着卷子走上讲台。一个拆卷,一个拆答题纸,拆卷的那个老师正在盯着他。
盛路阳默不作声地转回身,歪着手露出桌沿,朝人比了个“三克油”和“OK”的结合体:
非常笔直的“OK”。
斜后方传来一声笑意明显的清咳。
盛路阳收回手,知道对方已经收到他感谢的信号。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语文考试,在一堆明明可以用正常的人话讲清楚、却故意堆砌成复杂隐晦的长句和刁钻反人类的题目中缓缓流逝。
盛路阳语文分数正常就在123上下波动,他不太擅长写作文,60分满分,他可以得个中等偏上的分数完全靠写得一手好字。凭借着日积月累,他背过数不清的模板和素材,审清题后,手脑并用,直接一顿机械输出。
他写过的所有作文,鲜少出现错别字,因为并非有感而发,他也无意用内心去感受题目素材的冷暖是非,他只会精准地根据自己脑库里的资料,判断出他下笔时要倾向哪方面会更容易得分,然后稍微组织一下语言,开始像个机器一样套着模版背写。
偶尔语文组的老师也会印刷他的作文,但是作为规范书面例文展示,而非他的作文内容。不过,他向来不喜深究意义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无论何种手段,他只要能达到最终效果就好。
收完卷子,吕彬朝他这边走来,站在他前方桌角,像个神经病一样特别大声地和他说话,显然是来人家女生旁边刷存在感的。
盛路阳没心情和他打配合,注意到秦玉正忙着和前边七号同学对答案,中间应该不会再出去了,便拿笔帽碰了下前桌女生。
女生回头,盛路阳将刚才吕彬聊到的几个题目向她转述了一遍,三两句成功将她拉入他们话题中,然后借口上厕所,将那俩人甩在原地,朝教室外走去。
魏存阁正靠在墙上喝水,见他来,顺手帮他把门打开,笑着说:“上次来找你的那个人,上场语文进教室前我在楼道看见他了,他在你们班第一桌。”
盛路阳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今天这些人一个个都怎么回事,老提醒他向时州在哪儿干什么?
十五班女生还好,表情比较正常,魏存阁这个人,长这么一张英容俊貌的好脸,冲他却笑得贼兮兮的,一副迫不及待要看热闹的表情。
怪人。
都是怪人。
“嗯,知道。”盛路阳淡定地经过他。
他才不管魏存阁看出多少,更懒得和人解释他自己都没搞清的事,就算搞清了也不会说。他巴不得别人把他和向时州传的沸沸扬扬,届时他一定会捂紧向时州的嘴。
如果是美丽的误会,那就不需要辩解。
虽然是在自己班,盛路阳没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他站在前门口,扒着门框,先探头往里瞅了一眼。
熟悉的某人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教室有点吵嚷,向时州丝毫不受影响,大抵是睡沉了,整个肩膀都软塌的,桌下两腿放松舒展着,一双鞋永远洁净如新。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蓝白校服,脸被肥大的衣袖褶皱埋藏掩住,只露一颗略微炸毛的脑袋,显得乖巧又温顺。
盛路阳眼底不自觉浮起几分柔意,嘴角止不住扬起,缓步朝人走了过去。
想来昨晚回家太晚,向时州又有复习的习惯,一学到深夜,今天才第一场就这么困。
盛路阳走到人身边,看了眼向时州的座位号,不禁感慨这人成绩进步竟如此之快。
转念一想,也不对,向时州是转学过来的,两校进度难免会有差异,说不准人家本来学习就好,只是这学期刚适应上节奏。
但那些都无所谓。
盛路阳嘴角笑意愈浓,一手绕过熟睡人的脊背,撑在墙上,另一手摁在对方手肘边的桌沿,俯下身将人完全笼罩,贼笑着在人耳边使坏:“好哥哥~太阳晒屁股了~赶紧起床了~”
怀里人松弛的身躯瞬间骤零下四十度结冻成冰。
姿态不变,肢体却僵硬得像只木头,连呼吸时肩膀的细微起伏,也在这剎那间的窒息里冰封住了。
但埋藏在胳膊里露出的半截耳朵是熟透的、鲜红欲滴的,脖颈受惊般颤颤地一躲,后领缓缓褪下,露出更深处的皮肤,引得人喉中生渴,不禁心生遐想。
盛路阳心跳突突起来,通身发麻,不知怎的,居然连手指都颤抖。他赶忙闪身到一边,保持安全距离,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向时州也仅是剎那的变化,很快恢复正常。他坐起身,佯作无事般拿起脚边的水瓶喝水。
盛路阳别过头,手指无措地摸着裤边。向时州仰头咕咚咕咚喝着水,攥握着保温瓶的虎口一阵接着一阵的痉挛。
教室后排有扎堆聊天的学生,不知发生什么趣事,瞬间爆炸开来,集体哄笑着追逐打闹,吵得整间教室不得安生。
向时州喝完水,拧着杯盖,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那群人嚷叫声太大,他神经一痛,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出去玩会儿?”盛路阳观察着他表情,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提议。
以他对向时州的了解,如果向时州肯和他出去,那就是没真生气;如果向时州让他滚,那就有点生气;如果根本不理他,直接把他当空气,那他就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