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款】
化学课代表今天发的是化学测验试卷。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惯例上自习,临下课五分钟,鸦雀无声的教室掀动起纸页摩擦出的浪潮。倒数三分钟,讲台黑板上方的石英表秒针飞转起来,赶着奔往食堂的学生们开始蠢蠢欲动,倒数一分钟,六十多人拥挤的屋子渐渐陷入嘈杂,四处座位开始响起激烈的跺脚声。
女生站在靠窗末排的单桌旁,将一张83分的单科小卷放到正埋头解几何题的男生手边。下课铃在此刻响起,尖锐刺耳,好似沸点撑破了极限,令忍耐久矣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从位子上跳起来,狂风过境般呼啸着涌出教室。
楼道仿佛拥塞住了千军万马,嗓门高低不一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十五班仅剩寥寥几人的教室回归寂静。
“你好像每天中午都走得很晚。”女生又来找他搭话。
许是她从没展露出别的心思,亦或者隐藏的太好,她说话很温柔——是他生平不曾见识过的那种温柔,人也很聪明,向时州并不觉得反感,偶尔也会接上一两句。
“嗯。”
他低着头,碳素笔飞快地写着步骤,从一堆繁杂堆砌起来的线、面、角中证明着一个印刷得像30°的角是45°。
她一笑,她知道他不讨厌她。
她也知道他在专心写题,没来得及收走扔在左肘边的草稿纸。
又是写在草稿纸上,又是密密麻麻的正反两面,她每一次经过都能看到不同的草稿纸上挤满了同一个名字。
他到底写了多少张草稿纸?
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那个她早看腻了的名字,她用炽热的目光将那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吞噬着,灼烧着,似乎这样,她就可以替他减少一点思念。
他没有刻意隐藏,她想,他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男孩子在这所学校的知名度。她只要稍一打听,三个爱八卦的女生里至少有两个都听过这个名字,另一个说不准还专门跑去见过面。
“盛路阳啊。”她突然说。
顺畅游走在答题纸上的笔尖猛地一顿,向时州抬头看她:“什么?”
她指了下他丢在一边的草稿纸,笑道:“你也认识他吗,还是跟他是有什么仇?记恨这么深啊,连草稿纸都不放过。”
向时州面不改色,随手扯过本五三真题,扔去旁边将稿纸盖住。
“你还有事吗?”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她了。
他讨厌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任何人比他还要了解那个人的语气。
“没,”她讪讪一笑,毫无笑意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的那件校服,“就是想着你要是认识他,或许能帮我朋友她们要个微信什么的,他很受欢——”
“不能,”他打断,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你见过有找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要微信的么?”
她被他骤然阴冷起来的眼神吓了一跳,咽咽吐沫,后退了两步。
“好像没有。”
“以后这个位置,”他猛地扯一下桌子,跟她隔开些距离,然后伸右臂虚掩了下桌沿,斜眼看着她,“我会挂个书袋,如果下次你再来,我拿书不是很方便。”
她了然,自动站远了些,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继续自顾自写题。
她从余惊中缓过劲儿来,拍了拍胸口,知道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来找他聊天,有些遗憾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