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水古镇到北城十三个小时的车程,这次被硬生生地拖到二十个小时。
一路上,陆衍忧心忡忡,脸色差到极点。
江柔吃完退烧药后,迷迷糊糊地靠在陆衍身上,她的双手有些冰凉,前额、后颈处出了一层薄汗,鬓边的碎发浸湿在一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惨白。
轿车里面的空调开得很低很低,江柔身上盖着绒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冷热中交替运行,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她暗哑地对陆衍说:“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看到江柔即使病了,也强打精神安慰他,陆衍心里堵得难受,他嘴角极力扯出一抹微笑,“好,睡一觉,醒来就在北城了。”
江柔这场高烧来势汹汹,等到北城一所私家医院,她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
听到陆衍的讲述后,主治医生看着化验单道:“她这是长期心理压力过大,内分泌失调,引起躯体反应,比如她经常性的头晕头痛,恶心呕吐。”
主治医师办公室里,陆衍把江柔包里随身携带的一瓶瓶药物拿出来,摆放在办公桌上,“这些都是她以前吃的一些药物,中间停了三个月之久,最近两天又拿出几粒吃了。”
“盐酸帕罗西汀、舍曲林是主治各种类型的抑郁症,包括伴有焦虑的抑郁症以及反应性抑郁症等。”医生把褪黑素单独拿出来,说:“褪黑素通过调整大脑的褪黑素水平来调整生物钟,具有一定的安眠作用。”
“术业有专攻,我建议等病人身体好转,可以给她适当安排一些心理疏导或者心理治疗。
陆衍道谢离开之后,并未马上返回病房,而是拿着几瓶药物看了许久。
在情爱的世界里,他陆衍也是个自私者,为了让江柔陪伴他回北城,不顾她的精神状况,忽视了她这两日以来的忧心和不安。
她在古镇里面待了五年年,又在篱院过着山中不知岁月的闲散安逸生活,可是陆衍为了自己的幸福,非要把江柔拉出她熟悉的世界,来到一个看似熟悉早已陌生不已的北城。
他有些后悔了!
手机铃声响起,陆衍接起,“妈,”
“衍之,你和阿柔到哪了?”程淑仪温婉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她在家里等待许久,也不见两人回来,一时着急不已。
陆衍低声说:“妈,对不起啊,我忘记和你说了,阿柔病了,现在在医院。”
“怎么了?”程淑仪疑惑,好端端地怎么生起病来。
“高烧不止,现在半昏迷着。”陆衍听到手机里响动,连忙说:“妈,阿柔在医院有医生照顾,我也在她身边,您身体不好,大半夜不要过来了,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明天白天再来。”
程淑仪听罢,“好,那明天早上我让厨房做些早饭,带过去。”
“好,明天见。”
“嗯。”
江柔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转醒,一眼望去,洁白的天花板、墙壁,空气中泛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几乎是她一动手臂,陆衍就从梦中惊醒过来,惊喜地说:“阿柔,你醒了?”
不知怎得,江柔觉得身体上下有轻微的疼痛,她放在被子里的手指使劲掐了掐腿部,相比较之下,更强烈的疼痛传来,身体才恢复正常的知觉。
宽敞绵软的床榻上,江柔身穿蓝色病号服对着陆衍笑了笑,她抬起右手,摸着陆衍的眉骨、唇峰,“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陆衍抓起她的手背,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是我不好,没有看出你的异常。”
江柔摇头,“傻瓜!”
“饿不饿?”陆衍拿起一旁的保温盒,“里面有你喜欢喝的白米粥,母亲特意让人给你熬的?”
江柔其实不太饿,但听到是程淑仪给她带的,便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程姨呢?她在哪?”
“母亲清晨就过来了,等到中午见你还没有醒,我就让她回去了。”
江柔笑了,她到浴室简单洗漱过后,爬到床上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坐好。
陆衍知道她嘴里没有味,便夹了腌制的萝卜干给她,“尝尝。”
江柔张嘴,慢慢咀嚼,说:“是记忆中的味道。”
她现在刚醒,肚子里不怎么饿,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陆衍也不勉强她,拿起汤勺,给她舀一勺勺白米汤喝。
白米熬制的正是火候,处于一种不软糯也不坚硬的状态,这个时候煮出来的米汤泛着淡青色,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江柔喝了小半碗之后,指尖抵住白瓷碗,“你也喝。”
陆衍伸手擦掉她唇边的汤水,“我喝过了。”
夏风透过缝隙吹进安谧的病房里,江柔仔仔细细地看着男子,半晌后,她说:“衍之,我不想在这了,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好吗?”
家,是一个温馨温暖的词,可是这个世界上并非人人都有家。
五年前,姥姥走了以后,她生活了八年之久的家没有了,所以她流离失所的飘零五年,一颗心无处安放。
现在她的身边有了他,她想回家了。
“回家”二字在很大程度上冲撞陆衍内心柔软的心弦,他抬眸揉着她的头发,“好,我带你回家。”
医生再次给江柔检查过后,给她开了几盒药,并嘱咐陆衍,“如果再次发热到三十八度以上,立刻送来医院。”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江柔从浴室换好随身衣物时,陆衍已经着手收拾完行李。
他看江柔怔愣在窗户口,唤了她两声之后,发觉她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瞥眉,“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