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洒了一地,剩下的全都泼在他衣服上,寒凉入骨。
大堂几桌客人都被他吓一跳,可宋溪亭顾不得安抚客人,抬脚径直走到王衡面前,“你刚刚说什么?”
王衡抬起头,发现宋溪亭的脸色很难看。
他认识宋溪亭以来,对方就是一副看淡生死,随遇而安的咸鱼模样,有时候他明明就在眼前,但你能感觉到只是一具空壳,他的魂根本不在身上。
王衡从未见过他情绪起伏这么大过,一时有点不习惯,磕磕巴巴地说:“我说,修真界出乱子了……”
“后面一句。”
“哦,剑宗有个天才剑修入了魔,整个修真界都去围剿他了?”
宋溪亭心一沉,皱眉问:“你知道那个天才剑修叫什么名字吗?”
王衡摇了摇头:“那不清楚,我也只是在狂浪宗的门徒聊天时凑巧听到的,还没听全就被人赶走了。”
红叶看宋溪亭的反应,也有点不安,下意识抓住宋溪亭的衣角。
“红叶,这两日你一个人在店里可好?暂时歇业也行。我有事得出门一趟。”宋溪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红叶没有说话,白着脸点头。
王衡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福至心灵地问:“师父,你是不是要去打听剑宗的事?不如你带上我一起吧?我认识不少修仙门派的弟子呢!”
宋溪亭扫了他一眼。
王衡略显心虚,轻咳了声:“好吧,认识不少修仙门派里看大门的弟子,但他们多少也能知道点什么的吧?而且我有钱,他们不认人,总认钱吧?”
宋溪亭倒不是缺钱,只是他曾经作为剑宗弟子跟在陈争渡身边,难保有人认出他来,带个王衡还能掩人耳目。
决定后当天两人就离开了小镇。
王衡原本还想带着两个家丁,想着多两个帮手,被宋溪亭无情拒绝。
此去见极山情况不明,他带一个累赘就够麻烦了,实在不想再多操两份心。
两年前宋溪亭带着红叶云游四方,去了几个地方后忽觉没意思。
曾经没有自由的时候想着自由,谁知完成天道任务后反倒不知道去哪了,于是和红叶商量一番,找了处不知名的小镇隐居。
陈争渡把他送下山时还给他留了储物戒,除了传音玉坠,其他东西宋溪亭也用不上,他干脆就把一些值钱的丹药灵器换成了银子,也算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的潇洒生活。
只除了一件事令宋溪亭颇为迷茫——之前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两股交缠的力量,且其中一股随着时间与日俱增。
在恶歧道被旭尧意外看破时,宋溪亭才知道他体内身带魔骨,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是魔煞之气,一个比腐蜣还可怕的东西!是以宋溪亭一直在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魔气侵蚀,变成不人不鬼的魔头。
其次在仙狱,神秘人把他的一缕残魂还给他,而后体内的魔煞之气突然变得极其狂乱,险些将他吞噬殆尽。
宋溪亭都以为自己活不过那天了,幸好后来陈争渡赶到救了自己。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宋溪亭也不清楚。
他醒后就在山下了,根本没办法当面找陈争渡问清此事。
他也试图用传音玉坠联系陈争渡,可每次都石沉大海,陈争渡许是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于是在同红叶一起离开前,宋溪亭写了封匿名信传给剑宗,信里提及了“小七”之事,让陈争渡多加小心。
眼下两年过去,宋溪亭担心的事始终没有发生,体内的魔煞之气仿佛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宋溪亭明显感觉自己修为比以前高了很多。
比如曾经他只能借用符箓使出招式,现在已至臻化境,能做到言出法随,连陈争渡的真言禁令也不在话下。
难不成修真界流传的双修之法真有那么神奇?
当时宋溪亭为之惊叹,后来想想却是疑点重重,毕竟他从来没听过谁家双修能把魔骨修没的——虽然九州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一样携带魔骨之人了。
宋溪亭是想过去找陈争渡,又怕得知对方已经飞升的消息,徒增伤感,只得自己一个人摸索探寻。
不在酒馆支摊的时候,他几乎大半时间都花在收集和研究古籍上。
而他也万万没想到,没等他研究明白,陈争渡先出了事。
“打听到了,前去剑宗围剿魔头的大都是近两年刚刚崛起的修仙门派,没有缥缈宗和贪狼鬼谷。据说曾经四大仙门之一的梵天世家分崩离析后,附庸他们的宗门被各大门派吸纳,逐渐成为九州玄门的新兴势力。”
王衡咕咚咕咚灌了两杯水,摇头啧道:“我看这些人巴不得剑宗出事,他们好另起炉灶,趁机重新推选出一个新的四大仙门。反正鬼谷的人不出世,剑宗名声一毁,剩下一个缥缈宗,也掀不起水花了。”
宋溪亭冷嗤一声,心说这梵天世家真乃“聚是一团屎,散失满天稀”!
“剑宗那边情况如何?”
王衡道:“见极山外被各大修仙门派围着,暂时没人敢硬闯剑宗的护山大阵——不过听说他们给剑宗最后期限就在今晚戌时,若不交人,他们就要强行攻破阵法。”
宋溪亭点点头,从钱袋摸出一枚碎银放在桌上,“今晚你留在客栈。”
“啊?师父你不会打算一个人去见极山吧?太危险了!”王衡一惊一乍道。
“小王啊,你还想不想拜我为师?”
“当然想啊!”
“虽然你这个人悟性极低、根骨奇差、灵根不净、资质平庸……”
“……”王衡越听,脸拉得越长,强颜欢笑道,“师父,你这话后面有没有但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