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服了药,只要见着太后,陛下立马就能老老实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正如此刻,在太后面前周帝相当安分,太医说什么就坐什么,偶尔对太后一笑。
不得不说,那笑在其他人看来真的傻极了。
陛下怕不是吃了假药吧。
太后早就了解周帝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说来其实她也没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多严厉,可能只是因为自小伴着他听政,见多了她怒斥大臣摔折子的模样,所以才一直这般畏惧。
她曾怒其不争过,若非周帝如此无能,她也无需顶着朝臣非议在前朝待了这么多年。
后来,便慢慢习惯了。
她看过燕归伤势,得知好好休养可无大碍后便放下心来,又耐心安抚了几句幼宁才传来侍卫统领,“今日到底是何缘由?”
寒冬的天,侍卫统领额头却要滴出汗来,从查出原因后他就一直心中惴惴,低声道:“回太后娘娘,臣等去查了遍雪林和马匹,发现林中有不少陷阱,马儿也有发狂的迹象,似是食了毒草……”
“哼”太后冷声道,“皇家狩猎的场地,陛下的御马,你和哀家说被人动了手脚?”
“……是。”
“那你们这些人整日都在做什么!”太后厉斥,“陛下的安危尚且保证不了,那哀家怕是连梦都做不安稳!照你这么说,哪日背后之人兴致一起,哀家和陛下的性命也是对方随手可取的囊中之物了?!”
噗通一声,所有宫人立刻扑声跪地。
这话太重了,没人敢接。
许久,统领补救道:“能做出这种安排,背后之人绝非寻常宫人,一定十分了解宫防布置。只要臣去问过轮班的內侍和巡逻侍卫,一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三日。”太后冷眼看他,“三日之内若未查出,便不必来见哀家了。”
统领汗水彻底将两额打湿,他心中顿时压了座沉甸甸的大山,“臣遵命!”
处理好此事,太后亲自陪周帝回了寝殿,幼宁则陪燕归去了皇子所。
哗啦啦一群宫人跟来,抬轿的抬轿,扶人的扶人,将皇子所挤得满满当当,燕归连口都不用开,眉一皱立刻就有人将万事办妥。
容云鹤匆匆入宫,他得了幼宁当时遭遇后惊得浑身冷汗,至今未平复。
今日周帝之事是那些人安排,他心中也有所预料,为的就是有一个朝吴禄开刀的完美借口。
但他没想到周帝会突发奇想,把幼宁给掳上马。
幼宁在为燕归忙前忙后,小短腿跑得飞快,一会儿给燕归擦脸一会儿帮他解衣,能努力做到的事绝不假他人手,看得众宫人只能内心暗叹。
“十三哥哥不吃糕点,要不要喝茶?”小姑娘嫩生生道,“还要什么东西?幼幼可以去拿。”
燕归盯着她鼻尖冒出的小滴汗珠,轻声道:“过来些。”
依言靠近,幼宁感觉鼻尖一痒,燕归似乎微微弯了唇角,他道:“脱靴,上来。”
小姑娘为难,“太医说了,不可以碰着十三哥哥。”
“无事。”燕归摸摸面前的小脑袋,“我会注意的,来榻上陪着,也一样。”
“……喔。”小姑娘被说服,在杏儿帮助下了脱靴解了外衣,小心翼翼爬到燕归身旁,就被他手臂一带,睡到了胸前。
温软清甜的气息洋溢在周围,燕归才真正缓下神情,“不是已会了千字文?读来听听。”
“嗯。”
一大一小以半拥的姿势窝在榻上,幼童清脆的读书声忽高忽低响起。
窗外冬雪飞溅,也无法影响屋内分毫。
容云鹤赶来的脚步顿住,停在檐下,倚在柱旁静望片刻,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离去。
梅花宴
冬雪愈盛,上京人心浮动,凛冽寒风也无法拂去他们心中燥热。
太后和谢家要对吴禄下手了。所有人都清晰意识到这件事。
周帝遇刺,背后主使者被查出来是吴禄,随后更扯出了其受贿西北异族的证据。太后震怒,令大理寺彻查此事,眼下吴禄虽然还在照常上朝,但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瞧出他要不妙。
要知道吴禄平日是倔了点,品性也有些瑕疵,但都无损大局。说他会同西北那边联合刺杀周帝,几乎没人会信。
太后怎会不明白这事?所谓的怒气不过在为那些动作寻个依托的缘由罢了。
周朝朝堂本就谈不上平静,平日水面无波无漾,实则波云诡谲,三大势力无时不刻在暗中相斗。
如今太后却要打破这平衡,不少人震惊之余也在观望,思忖今后局势如何。
除了那些与吴禄有隙的人,最为高兴的莫过系统。这半年来燕归成功在太后那儿挂上号,它能明显感觉太后已经有了培养燕归的打算,做得不明显,逃不过它的眼。
太后挑人,不仅看皇子背后的关系,更看其品性。五皇子和十皇子都是温和孝顺的性子,偏偏她转眼就瞧上燕归。
系统思来想去,决定将这功劳归于自家宿主,并十分不要脸地想道,它选的宿主就是不一般。
目前官场上的事一概牵扯不上幼宁,容侯从不站队,擅长中庸,因曾任几次春闱主考官,桃李满天下,大臣间名声也极好。
年底各府走动频繁,恰逢太学堂休假,幼宁开始随容夫人和几位堂姐参加各种宴会。
容夫人与各府夫人交际,容巧音便带着她四处认人。
说是认人也不恰当,主要便是玩儿,一个过年才六岁的小姑娘,任务只有吃吃喝喝玩玩。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次大公主举办梅花宴竟还邀了将军府的三姑娘——吴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