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黑芝麻花生,一半红豆沙。下锅煮的时候她一颗颗数着放进锅里,正好一样六颗。
要说南城本地人都爱吃鹹肉馅儿的,可洛厘却从小就爱吃甜的,连粽子也是。
洛厘坐在窗边的小桌前,看着民宿的院子,外面太阳才刚升起一点。偏斜的光恰好照到一株老树发芽的玉兰,混沌冬日里,唯有它翠生生。
洛厘咕咚咽下嘴里的汤圆。好好的,却偏要大冬天发芽。
“小姨姥还在睡吗?”她从院子里收回视线。
孟云想在她对面坐下,又夹来个金黄色热腾腾的煎蛋,“前几天刮大风还非要跳舞,这不着凉了。刚才起来我喂她喝了隔壁中医馆开的药,让她再睡一会。现在大过年的,民宿也没什麽客人。”
“行,让她多睡一会。”洛厘点点头。
孟云想尝了一口煎蛋,悄悄瞥向洛厘,本来今早起床她还盘算着怎麽让洛厘别紧张,就像小时候每次考试那样,只要尽全力就好,名次什麽的并不重要。
可没想到洛厘始终平平静静,那张小脸看不出一丝紧张忐忑,反倒是自己刚才还手抖得打碎了一颗鸡蛋。
孟云想自嘲地弯了弯唇角,一个勺子递过来,里面装了两颗汤圆。
“这两种都好吃,妈妈你尝尝。”不等孟云想反应过来,那两颗汤圆就落进她碗里。
“你这孩子,这汤圆特意数的,六六大顺,你给我两个这还怎麽凑数了。再说汤圆还多着呢,待会等你小姨姥起床,我再煮我俩一起吃,你吃你的。”说着赶忙要把汤圆再夹回去。
“妈妈。”洛厘笑着拉住她,“我们一起六六大顺不行吗?”
孟云想动作一怔,看向洛厘也笑了一下:“我今晚又不登台,我顺有什麽用?”
“可是妈妈生了我啊,先有的妈妈才有的我,所以妈妈顺,我才顺。”洛厘一向想什麽说什麽。
孟云想深深望了她一眼,忽然低下头,手指抵在眼前,落下几绺别在耳后的碎发。
洛厘吓了一跳,一下站起来握着孟云想的手腕凑近问:“妈妈你怎麽了?”
“妈妈高兴。”孟云想头依旧没擡起来,她低头把汤圆舀到嘴里t,咀嚼的声音含糊盖过哽咽。
她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变成能独当一面的人,变成比她更优秀的人。
孟云想想起那天晚上她犯了胃病强忍到排练结束,回家发现洛厘趴在小床上一动不动,抱起来一看,小脸蛋通红,都已经烧得昏过去了。
她一边抱起洛厘往医院跑,一边骂洛奉先,两人在车里相互埋怨。
抢救结束孩子终于醒来,只是医生告诉他们,这孩子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了,只能后续多加强干预治疗,让她恢複生活自理能力。
孟云想真的崩溃了,抓着医生的衣服哭的快要昏厥,她甚至恶狠狠的想,要是一辆车能把她的双腿碾断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晚上排练没能及时发现洛厘的异常。
可是一切都晚了。
看着怀里眼神呆滞的孩子,孟云想万念俱灰,明明这孩子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会有无穷无尽的可能,可只是一瞬间,所有通往光明未来的路统统被斩断,只剩下一个狭窄逼仄的屋子,把她往后余生都囚禁在这里。
所幸,现在洛厘自己长出了翅膀,她奋力推开铁窗,从这间屋子飞进更高更远的光明里。
录制时间也就是现场直播时间定在晚上六点整,此次比赛共八个团队参加,出场次序抽签决定。
洛厘抽到的数字是八,正好是最后一个。
大家都说这个数字好,一般最出彩的才能压轴。
但现实却给所有人沉重一击,从开场舞结束后看台的观衆就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会场,等第一场戏结束后,明显看台已经有大面积的空缺。
刘小月用手机看着现场直播,除了胖瘦叔还在不放心的磨戏,其余人也都围过来。
上面的弹幕多得快要盖住屏幕。
【呵呵,这资本操控的世界也太可怕了,白天给资本家打工,晚上还得看资本家洗钱的烂节目。】
【把我最爱的星秀之夜停录一期,就演这个恶心玩意儿,导演脑子有屎,狗都不看!】
【要不为了我家锦子的亲笔签名,傻逼才买这个票呢。】
【前面的人,你抽中锦子签名了没?】
【呜呜呜,没有,我还买了十张,白瞎我三百块钱。我要一直看节目,然后从头骂到尾!】
刘小月气的一下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力度之大,仿佛已经忘记这是她自己的手机了。
“这帮人有病啊,以为沈从锦签名是大白菜啊,将近两千张票,买十张就能中!”刘小月胸口上下起伏。
秦守月给她拿了瓶水,“别生气了,现在网上不就这样,无脑喷子特别多。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秦术和也说:“就是,待会咱们还得登台,别被他们影响情绪。”
刘小月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灌了小半瓶水,哼了声:“等我演出完的,把这些喷子都怼死!”
等到第七组快要结束时,台下剩的观衆已经不到四分之一,毕竟三十块一张票,就算舍弃也没什麽心疼的。
洛厘他们跟第六组刚下台的团队坐在一起,第六组带队的老师看着直播的弹幕也气得直骂,说节目组下次再让这些喷子乱叫,就再也不来参加比赛了。
很快,工作人员来提醒偃师队準备上场,洛厘看着那些昏昏欲睡的观衆,朝身后的队员们说:“待会先拉警报,把他们都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