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你非要我说的吗?”
稍憩片刻后,沈宗良才有精神说句整话。
她跪坐在地毯上,一边揉着他的胃,“嗯,是我不好。沈宗良,你先别讲话了。”
且惠似乎被吓到了,比他的脸色还更不好,苍白、恐惧都写在面上。
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来泪来。
权衡之下,沈宗良也只是拢了拢她的手背,“我没事,小毛病而已。”
他还能做什么呢?对着一个小他十岁的姑娘,做什么都像是微妙的引诱。
而下一秒,她反手握住了他。
白水鉴心的女孩子,比他这个世故人要直白大胆得多。
且惠低低地说:“我在这里陪着你,有任何的不舒服告诉我,我们就去医院。”
她的手很软,放在他掌心里那么小一团,花瓣一样柔滑。
沈宗良眼神沉沉,如山林中散不开的雾气。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好。”
征得他的同意后,且惠摆出照顾人的架势,搬来一张沙发凳。
她就这么坐在旁边守着他,托腮和他聊天。
且惠问:“这是怎么落下的病根?在斯坦福念书时候么?”
她说话时,睫毛眨动在水晶灯下,犹如扑翅的蝴蝶。
身下的沙发是不是太软了一些?
沈宗良的身体陷在里面,像躺在覆满淤泥的河床上,一颗心晃荡荡的,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他微笑了下,“是刚进东远纽约分部的时候,工作太忙了。”
第21章chapter21
且惠关了大灯,连角落里那盏落地铜灯也调到最末一档。
客厅里昏柔蒙昧,偶尔流进一丝丝风,卷起白纱帘的一角,带出幽暗的香气。
里面的人一坐一卧,夜色里静静地说着话,用最轻的音量。
彼此都默契地配合,在这样无人打扰的初秋夜晚,掩饰眸光中的轻颤。
且惠曾查过沈宗良的履历,对他在东远海外市场做出的成绩十分了解。
就连他一战成名的视频,那场长达四个小时的质询,她也完整地看过一遍。
但自己看的,和亲耳听沈宗良说的,总归不一样。
他说那时候东远很难,因为风头过劲而举步维艰,经常受到无端指责。
除下日常工作,沈宗良还要花大量的精力去应付国会。
最多的时候,每天能安排十二场会议,见不同的人,布置不同的任务。
那一阵子加班到一两点是常事,周末也一样,连睡觉都成为一件奢侈的享受。
沈宗良举了个活例子,“柏文刚到我身边的时候是八十公斤。因为工作强度太大,一时不适应,一个月下来降到七十五,累瘦了十斤。”
“那我想减肥的时候,也能去当你秘书吗?”且惠笑着问。
他敛着眉目,正正经经地回答:“可以。但你掉了秤,就不能再问我要工资了啊。”
万恶的资本家。她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且惠笑完,叹了一声气,“原来你也需要这么累的,好像比大多数人更拼命。”
她之前还认为,好命如沈宗良这样的膏粱子弟,争取什么都不必费吹灰之力。
沈宗良说:“我也不敢说,我全没有得家中一点好处。但要想在位置上坐得稳,不叫人家戳我脊梁骨,就不得不拿出样子来。”
“有谁敢啊?”且惠撅了一下唇,“恭维巴结你还来不及。”
但他说:“自己立不住,莫须有的马屁听起来,无异于变相的嚼舌根,我很不喜欢。”
且惠嘁了一下,没作声。
她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在说,是的,我也这么想。
沈宗良是个很好的人生导师。
她朦朦胧胧悟到的,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经他的口一说,瞬间清晰明朗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女朋友,是不是也会在这样的夜里,指点一番迷津,好叫她的路走得不那么迷茫。
且惠这么想着,惶惶仰起头问他,“沈宗良,你谈过恋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