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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2页)

且惠嚯地一下站起来,“那我可以不去牛津上学啊,我能接受回江城读研的。”

“但我不能接受!”

董玉书猛地摔下手上的抹布,扬声冲她喊。

那些没落下的水珠瞬间汇成了小河,从她的脸颊上流淌过去。

且惠哭着瘪起了嘴,“你让沈宗良怎么看我!为了一个破学校,你叫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才不是破学校!钟且惠,这是一份顶尖的学历,它会给你的人生带来很多东西,比那些你放不下的尊严和骄傲,要有用的多!你还年轻,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等将来他沈宗良抛弃你而另娶一个姑娘,再也不记得你是谁。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感谢我为你做了这样的选择!”

且惠紧接着就喊了一句,“这样的选择就是让他认为,我接近他,说爱他,全部都是有目的的!”

她根本没有余力去想牛津这张毕业证的威力,满脑子都是关于沈宗良。

且惠觉得天塌了,她在他那里彻底成了个罪人,一滩污泥一样肮脏。

真是小孩子爱说胡话。

董玉书因为她感到可笑,“你要自己在他心目中那么完美无缺干什么?是想他在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里,一想起你就长吁短叹,遗憾得不得了?还是每次看见他门当户对却毫无情致的妻子,都能记起你的好?”

“妈妈!”且惠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你不用总是强调门当户对,我知道我和他门不当,户也不对。”

董玉书毫不留情地吼回去,“知道你就给我消停一点!不要再发神经了。我还没有跟你计较你骗我的事情,你反倒蛮横上了。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只不过问他们家讨了一点东西,你跟我凶什么?妈妈一个人把你养这么大,难道我错了吗?”

回回都是如此。

每次且惠不听话了,不肯采纳她的意见了,她就要搬出恩情来压她。仿佛这是一道免罪金牌,因为她含辛茹苦地供养了她,就可以为她做任何决定,哪怕是错的,也应该被赦免。

以往的很多次,且惠都会在这句话里沉默下来。

然后擦擦泪,说我回房间写作业了,这是她妥协的表示。

但这次且惠没有再这样。

她隔着一张长餐桌和妈妈对峙,尖起凄厉的嗓音说:“你问他们家讨东西,还不如让我从楼上跳下去!”

董玉书抖动着面庞,她不敢信,不敢信她一向温和的女儿对她这么说话。

她眼尾酸得溢出水花来,颤声说:“钟且惠,你不要搞错了,我是为你好。女孩子只有学历和事业是靠得住的,男人你就不要想了。”

且惠仍倔着脑袋,“您不要混淆概念,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学习了?也从没有想过靠沈宗良,但您不应该这么独断。”

“是,我独断。”董玉书有点喘不上来气,捂着胸口坐下,指了指门外,“那你现在去告诉沈宗良,都是你那个功利的妈出的主意,你还是清白单纯的。去吧,赶在他妈妈和他笑话你之前。”

她听后,哭起来委屈得更厉害了,“我怎么可能那么说!”

看董玉书脸色越来越苍白,且惠泪眼婆娑地,跑到董玉书身边,“妈妈,你没事吧?”

她紧皱着眉头,戳了一下沙发上,“我包里有瓶硝酸甘油,你帮我拿来。”

且惠擦擦眼泪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全倒出来,找到了药又跑过来。

董玉书倒出一片来吞下去,靠在椅子上闭目不语。

且惠守在身边,“妈,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她摆摆手,“不用,最近有点心绞痛,吃了药就好了。”

“你以前也没有这个毛病啊。”且惠握着她的手问:“是不是教补习班太累了?”

董玉书说:“知道你的事情以后,我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你说呢?”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且惠的声线软了下来,“而且,我都打算了要和他分手。”

董玉书反握住她的手,几乎是苦苦哀求,“既然要分手,那你就听妈妈的,不要那么在乎他了,好不好?”

但且惠还是没松口,“不说这个,我先扶你去床上休息。”

“我不去!你也不要扶我。”董玉书一下子又推开了她,“你不肯去国外读书,我的死活你就不要管了。”

董玉书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站起来,去收拾客厅里的行李箱。

且惠吓得要命,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

她小心地在后面跟着,“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好吗?”

“不用了,你给我买张高铁票,直接送我去坐车,我回江城。”

且惠气得直跺脚,“你这个样子能去坐高铁吗?”

眼看董玉书越来越不好了,她还要蹲下去开箱子,“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死生有命,你记得别把我和你爸埋在一块儿,我没脸见他。”

“好!”且惠咬咬牙,赌咒一般:“我去读,我去读行了吗?”

董玉书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到沙发上躺一下,妈妈好难受。”

且惠不敢再耽误了,赶紧打了120。

拨键的时候手一直在抖,脑子里都是爸爸过世时那副可怕的场景。

她倒来一杯热水,跪在沙发边,“妈,你还能喝得下吗?”

董玉书摇摇头,声音微弱地说:“小囡,不要怪妈妈,好不好?”

眼泪再一次堵满了且惠的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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