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不和他有什么利益牵扯,留下一辈子打不清的官司。“且惠看了一阵廊下乱飞的画眉,才慢吞吞地说:“反正毕业了,我也不会再留在这里。”
幼圆怕她伤心,故意噢哟了一声,“想这么清楚了?”
且惠好笑地瞪了她一眼,“你干嘛来了?”
她说:“你冯妈妈从江城出差回来,给你带的鲜肉月饼,尝尝吧。”
且惠拿起一个咬了两口,手掌托住往下直掉的渣儿,“嗯,真好吃。”
吃完,她拍了拍手,抽出纸巾擦了擦。
幼圆拖着她出去,“这附近公园里有家咖啡店,那儿的甜品巨好吃,你陪我去嘛。”
且惠不肯动,她指着电脑屏幕说:“我还没写完呢,哪有空去喝什么咖啡,叫来家里吃吧。我让隋姨去。。。。。。。”
幼圆打断她,伸手关上了她的电脑,“你整天都不出门,看看你身上这皮肤,白得像死了三天!”
“。。。。。。行吧。”
她就这么被幼圆拐出了门。
这家店环境很不错,下午客人很少,四面荷风。
且惠抹了一勺鱼子酱在司康上,尝了一口,味道还过得去。
“沈总上班去了啊?”幼圆舀着一调羹荔枝冰,她问。
“他忙得连人影都不见。”且惠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披星戴月的,就算在京里,也没有一天在太阳落山前回来过。”
幼圆点头,“最近又出差了吧?要不然你也不能这么清闲。”
且惠说:“走了五天了,反正我上一次见他是三天前,在新闻里,他戴着安全帽,威风凛凛地走在前面,领着人在港口检查船只呢。”
“他在上升期,人又精明干练,上面难免会多倚重他一些。”幼圆用纸巾蘸了蘸嘴角,“我爸说的,等老邵退下来,他是最有希望接班的。”
说话间,魏时雨和一帮姐们儿说笑着进来了。
在这类的事情上,姑娘家总是嗅觉格外敏锐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了窗边那个白得晃眼的小姑娘,心里就不舒服,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直到身边人提醒她说:“这就是钟且惠,沈先生养在身边的那个。”
魏时雨皱了皱眉,在见到真人之前,她有过无数的设想,以为能叫他沈宗良看上的人,该是冲淡素雅的,这才符合他脱俗的审美趣旨。但眼前这一位,已不是这样简单就可以形容。
她坐在那里,穿着条单薄的春裙,撑着头在搅咖啡,身后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绿植,她就这么恬淡沉静的,从环境里跳脱出来。
魏时雨笑得怪异,“是吗?去看看。”
挑事的人又怕出事,忙拉住她,“还是别去了吧,让沈先生知道不得了。你没看她过生日的晚上,那个四海来潮的阵仗,估计疼女儿也就到这程度了。”
听完她的描述魏时雨更光火了。
那日她没在京,只是听晋丰那小子说了两句,讲小叔叔如何排场大,京中有头脸的人物都到了。等她一来,连魏晋丰也不敢讲了,但从这两句已经能听出来,沈宗良有多么爱重她。
她晃开了胳膊上绕着的手,“那我更要去打个招呼了。”
魏时雨就想看看,自己拿热脸贴了五六年的人,他宝贝的女孩子究竟圆还是扁。
还是幼圆先看见了她,甜甜地叫了句魏姐姐。
桌边的且惠也跟着转头,礼貌地点头微笑,说姐姐好。
她的声线轻柔、温和,和她落在别人身上的目光一样,丁点莫名的敌意也没有。
但魏时雨知道,这个钟且惠一定也听说了什么。
比如总央求母亲撮合他们,嘴上说着当朋友处着就好,暗地里却花招百出。
冯家的和她走那么近,钟且惠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只是不冷不热地眺过来一眼,便平静地挪开视线,不知道是无心恋战,还是根本不拿她当对手,认定她必输无疑。
她好厉害,被沈宗良这样宠,整个人松弛而坦荡,拿什么都不当回事。
魏时雨怔怔站在那里,心中怀着一股无处发泄的嫉妒。
难过的是,钟且惠只和她打了个陌路招呼而已。
她忽然就出门走了,走到洒满刺眼阳光的草坪上。
身后是朋友们的叫喊,“你去哪儿啊时雨,那边好晒!”
“你们不要管我!”
幼圆看热闹般地咬吸管,“怎么了?突然受什么刺激了。”
“不知道啊。”且惠耸了耸肩,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推过去一个碟子,“你吃一下这块舒芙蕾,好软。”
她们在公园里消磨到傍晚,尝了各种各样的茶点和果汁,索性晚饭也不要吃了。
且惠送她上了车,拎着她的黑金小方包,慢慢踱回胡同里。
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位认识的老者挨着墙根坐了,前面摆了一个竹筐。
且惠过去和他问好,在这里住久了,才知道还有这么些旧相识在。
金爷爷过去是钟禹平的司机,在后勤岗位上退的休。
按说有一笔固定的退休金,晚年生活是不必愁的,但他的儿子前年生了重病,花掉夫妻俩全部的积蓄也没看好,撒手走了,留下一屁股债,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