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金枝玉叶的公子,是我惹不起的贵人,是我告饶了都不肯放过我,要拐弯抹角说我有眼无珠之人,行了吧?!
台上那威严的嗓音发出疑问,“云行?”
旁边又有人轻拽云行衣袖提醒,他还是不动,直到台上走下一位长老,伸手将云行攥着知摇腕间的手松开,带着他迈步上台。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盯着知摇。
知摇只觉惹上一尊瘟神,缩了缩脖子,往队伍后方退去,避开云行锋锐的视线,才觉因紧张害怕的心消停些。
她撩起衣袖,看着手腕上被生生握出来的通红五指印,再听着宗主介绍的无情道剑修云行,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修无情道的都异于常人,日后还是避而远之为妙。
这些年知摇也确实做到了对云行避而远之,远远地瞧见了,她就提早绕道。
后来经常被人忽视,又觉得这麽做无甚意义。
这宗门里无人在意她,那位无情道剑修虽然兇巴巴的,但也不缺人气,兴许人家早都将她抛在脑后了,只是她还记得当时情况,仍旧心有余悸避着他。
知摇敛起心思,回头望了眼走远的流芳师姐几人。
那几人突然放缓脚步,齐刷刷朝一侧偏头,几颗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麽。
知摇好奇的朝几人望着的方向看去,只见绿色藤蔓攀附的走廊中,有抹白影朝前缓步行着。
他身着白袍,满头墨发用玉冠束在脑后,梳的一丝不茍,整个人只有黑与白两个色调,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人物。
白色的衣袍料子柔软,随行而动,但他周身却散发着冰冷锋锐之感,如同半出鞘的利剑,掩盖不住的锐气与压迫感。
笔挺的身形朝前行着,时而被柱子遮掩,忽隐忽现。
突然,那身形缓缓停下,洁白无瑕的袍子停下拂动,垂贴在他身上,侧身朝这方看来。
日光照着,他身上白袍折射着莹莹白芒,如皎月光辉,模糊了他那张脸。
随意一瞥,视线淡淡,却像是一柄利剑悄无声息抵在人咽喉,让人禁不住浑身发毛。
距离很远,知摇辨不清他究竟是在看什麽人,亦或者是什麽景,也不管他是否能注意到她,只觉得自己在他那视野範围当中,心头就不受控制的发紧,下意识掉头就往竹林方向跑。
她前脚离去,不知停在走廊的那位无情道剑修望着前方的眸光闪动,跟着动了脚步。
满蕴灵气的风雾从她面颊飞过,带起她的两缕长发飘飞在脑后。
起初是见到云行的紧张害怕,眼下见竹林愈发近了,想着兴许能再碰到沈云星,心情不免又松快许多,如蜜罐般,抽出丝丝缕缕的甜,白皙精致的脸盈满笑容。
一脚踏入竹林,就听得悠扬曲调自林中深处飘扬而出。
知摇脚步微滞,而后惊喜涌上心头,握紧手中剑朝竹林中飞奔而去。
昨日下了毛毛细雨,今日竹林中升起薄雾,根根青竹从朦胧雾中穿刺而出,笔直向上,空气中飘蕩着竹子清香,混杂着湿润的泥土味道。
知摇循着那曲调,一直来到昨日那根竹下。
云水色的长袍从高处垂下,边缘银线绣着不知是什麽兽首的纹样,随着风雾左右轻蕩。
她抿抿唇,伸手抓住那飘飞的衣摆,轻轻扯了扯。
曲调声戛然而止,上方的男人垂眸朝下睨来,视线扫过她手中握着的剑,轻挑眉梢含笑唤了一声,“剑修小姑娘?”
知摇面上神情微凝,旋即化开不可思议发自内心的笑来,“你还记得我?!”
沈云星含笑的眼微微眯起,视线在她面上转悠梭巡,口中道,“嗯,记得的。”
知摇大喜,握剑的掌心激动地渗出汗来,脚下又凑上前一步,“今日,我还可以抓竹叶吗?”
“抓竹叶?”沈云星眼底掠过一分疑惑,一手慵懒地撑着下颌睨她,“你想的话,自然可以。”
知摇当下将佩剑放在一旁,重新立在竹下朝他伸出手,“这次我做好準备了,定然能抓到,现在就开始吧。”
沈云星眼尾蕩开笑意,两指随意夹着一片竹叶,在知摇上方松开,指尖紧接着亮起微光,控制着竹叶左右上下飘飞,看着知摇抓竹叶时滑稽笨拙的模样加深眼底笑意。
那竹叶再次擦着知摇指尖落地,知摇遗憾落寞地蹲在地上,这次将那竹叶拾起放在掌心,嘴里喃喃念着。
“我真的尽力了,不知为何还是没抓到,兴许……这都是天意,我注定没有朋友。”
“天意?你是说那些飞升仙界的修道者的意见,便是天意?”
身后唰唰轻响,竹叶颤动,紧接着身旁传来轻轻落地声,有双云水色的长靴朝她这边款款迈来。
“我可从不听什麽狗屁天意。”
知摇闻声回头看他,那张俊朗的脸却恰好俯身下来,她的唇险些触碰到他瘦削的面庞,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青竹香气。
很好闻,甚至如竹叶酒一般,让她脑海有一瞬间晕眩。
手心一痒,那片竹叶离了掌心,被他拾起在指尖搓撚着把玩。
“若你没有朋友便是天意,那我便陪你破了这天意,”他将那竹叶攥紧在掌心,拳心向下,五指再张开时,竹叶化为齑粉簌簌掉落在地。
他笑望着她,眉眼明亮,碎发被风吹起时,有种狼性的桀骜。
“我偏来当你的朋友,如何?”
竹林中风乍起,积聚的薄雾顷刻间被吹得四散而去,根根青竹笔直向上,竹叶沙沙簌簌的响。
沈云星一身云水色长袍,眉目俊朗立在身前,恍若灿烂星辰,耀眼的让知摇忍不住想要靠近,借一点他身上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