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她的心思所在了,她把这座宅院当做了自己的生命。
东春在一旁瞧着她,虽然刚刚还在为谢姝狠狠的讽刺了她几句而爽快,可如今看着尤夫人这落寞的样子,心头却生了不忍了。
“夫人不必太在意谢姑娘的说辞,要知道谢姑娘性子疯癫,说出什么都不为过的。前些日子不是还公然嘲讽小娘子吗?”东春道。
“我倒不是为她伤心。”尤夫人道:“其实…”她抿了抿唇:“我自己有时候心里头也在想,婷儿过来,是为了我吗?”
东春心里已经有话要呼之欲出了,不是!不是!不是!
可她没有这么说,她只是道:“夫人是小娘子的亲姐姐,统共也就这一个姊妹…”
“是啊,统共就这一个姊妹。”尤夫人叹道,她伏着身子,将自己窝在椅子里面:“她刚来的时候我是开心的。我与她年纪差别大,出阁的时候她还小,我未能好好照顾过她,姊妹之情未尽,我心里头总是念着她。”
东春远远地看着她,神色里全是怜悯。
“父子之情,母子之情,姊妹之情。”尤夫人喃喃道:“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浮在半空中,什么都触摸不到呢。”
“老夫人定是喜欢夫人的,只是夫人是家中嫡长女,所以期望大了些。”东春道:“夫人不要瞎想了,若是想念老爷与老夫人,过些日子回去看看就好了。”
尤夫人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不想要总是在门前站上一炷香的时辰。
东春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尤夫人拦住了,尤夫人换了话,道:“钱庄里的利今日下来了吗?”
东春道:“已经下来了,要不要先去把夫人的嫁资赎一些回来?”
尤夫人摇了摇头:“夫君那里还要用钱,先留着吧,也没有多少。”
东春应是。
晚间的风有些凉了,尤夫人起身回去,进了木樨院的时候,向鑫阁的方向看了好大一会儿。
挤兑走了尤夫人之后,谢姝一个人在亭子里呆了一会儿,逐渐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想起尤娉婷刚刚拉走薛玮时的喜庆样子,心里头不仅兴起了一个极为促狭的想法。
她偏头看向南夏:“我们去鑫阁?”
南夏愣了一会儿道:“不太合适吧,小娘子刚刚叫走了夫人,她连夫人都没请…”
“她请我我还不去呢,就要趁她没有请我的时候去。”谢姝嘿然笑起来。
南夏:…
鑫阁里面亮着灯,尤娉婷捧着自己的脸,笑看着正品尝着她做的东西的薛玮。
“很好,只是这鱼的切口钝了些。”薛玮笑道:“其他的无论是火候还是用料,都恰到好处。”
“我可是根据书上的做法,一点都没有改。”尤娉婷笑道,眼睛弯起来:“姐夫能喜欢,我这份功夫就没有白费。”
“难为你了。”薛玮夸赞道:“不知两位泰山近些日子可好?我与你姐姐太忙,也没有空闲去瞧瞧他们。”
“我母亲不经常出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尤娉婷笑道。正欲说话,门口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小娘子怎么知道他们挺好?我记得自从小娘子住到鑫阁来,就从未回去看过她们吧!”
尤娉婷微微蹙起了眉头,谢姝迎着灯光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看场中的东西:“哟!有鱼!”
她偏头吩咐丫头:“还不快给我盛一碗来?”
丫头看向尤娉婷,尤娉婷蹙着眉头看向谢姝,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姝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自然知道是因为薛玮在此,她不肯露出自己不“温良贤淑”的一面。要说着尤娉婷也太奇怪,对自己的亲姐夫不说恭敬吧,反倒处处表现的像是一个“模范妻子”。
薛玮见她过来笑道:“你怎么跟着过来了?不在那边乘凉了?”
谢姝见丫头承了一碗鱼汤方到她面前,拿起勺子来尝了一口,而后笑着对薛玮道:“我过来看戏。”
薛玮怔住了:“今日里府上请了戏班子了?”
谢姝但笑不语,突然把口中的东西吐出来,脸色也皱起来了,道:“这是什么啊,好难吃,谁做的?”
薛玮嗅到场上的味道有些不对了。
尤娉婷脸上捏出一个笑来:“姑娘忘了,我刚刚在湖边说过的,是我亲自做的,姐夫尝了还成的,怎么,难道不合姑娘的胃口吗?”
“太腥了。”谢姝摇头道:“这腥味,老远就闻到了。”
她笑着盯着尤娉婷,尤娉婷看出她脸上的促狭了,知晓她在借着说鱼骂她。脸色有些发红,恨恨的低着头。
薛玮瞧了她一眼,又看了谢姝一眼,起身道:“我想起来了,你姐姐说过今日里有事要与我说,我先过去了。”
他溜得快,谢姝的目标也不是他,就尽管的让他溜了。薛玮走后,尤娉婷敛了脸上的笑,冷冷的看着谢姝道:“你今日里是专门来与我作对的?”
谢姝扬起眉头:“是又如何?”
尤娉婷看着她冷哼了一声:“谢姑娘莫以为自己身份高贵,我就拿你没什么法子。”
谢姝笑起来:“您甭说,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尤娉婷没有说话,眼光落到站在谢姝旁边的南夏身上,很快又转过了头。
两个人没什么话可说了,可谢姝依旧的坐着不动。尤娉婷道:“你怎么不走?”
谢姝道:“我饭还没有吃完。”
尤娉婷示意丫头给谢姝多添了些饭菜,看着谢姝道:“吃吧,最好噎死你。”
谢姝道:“我不吃。”
尤娉婷气极,起身拂袖想要离开。谢姝却拦住了她:“你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