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对?方只是他?普通的学生,只怕他?早已?舍尾求生,甚至自个?先上道折子,要求严加惩处周荀,大义灭亲。
可惜陆贡这一生仕途青云,春风得意,唯独子嗣缘分单薄,一个?心肝宝贝的独女,成了他?最大的命门。
打?断骨头连着筋,女儿对?周荀那?小子一片痴心,如今又身怀六甲,陆贡单为了自己唯一的血脉,也不得不将?这个?哑巴亏吃下。
李乾缓缓将?那?摞书信折了起来,“这些书信先放在孤这,不会有他?人知?晓。南疆匪乱,鲁将?军与秦世子清剿有功,当赏。周荀身为一方节度使,纵容匪类猖獗,戕害百姓,孤以为有重大失职之责,需降职警醒。周大人也多年没回?京了,就让他?回?来好好陪一下令嫒与外孙,大相公以为如何?”
李乾将?南疆剿匪一事仅归于匪乱,不提造反,等于留下了周荀一条小命。
陆贡还能说什么,谋逆之罪,轻则斩首,重则诛连,人家?捏着他?的命脉,现儿大发慈悲饶他?一命,他?除了感激涕零,俯首叩恩,还能作甚。
李乾迈步上前,托他?起身,和颜道:“这些年为了大周,大相公操劳了。孤不日便将?登基,大相公年事已?高,无需如此戮力劳心,事必躬亲,不如回?家?,多享享天?伦之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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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陆府。
周荀一收到边陇剿匪的消息,得知?秦陌竟出现在了陇川,便知?大事不妙,当即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企图给岳父通风报信。
却还是比秦家?那?小子的动作慢了一步,周荀披星戴月赶回?陆府,陆贡已?在李乾设的鸿门宴上。
这一夜过得如此漫长,周荀手心冒汗,握着马鞭在大厅来回?踱步。
远远听见家?仆通传相爷回?了府,他?忙不迭跪到了岳父大人面前。
陆贡一见他?,双眸厉得如同?两道鬼火。
他?抖了抖山羊胡须,寒声屏退两旁,一关?上厅门,抬脚便踹在了周荀的肩膀上,直接把他?踢了个?人仰马翻,“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全家?!”
周荀撑腰从地上坐起,以头抢地,面带苦楚地将?陆贡张望着,“父亲为这江山操劳了一辈子,呕心沥血几十年!太子小儿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可以堂而皇之继承大统,抢走您一生的心血,成为天?下共主!我?是为您不公!”
陆贡凛然一笑,颤抖着手指,指着他?的鼻梁,“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要你安安稳稳待在京城你不听,非要跑到大老远的南疆去!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不想?依靠我?了,行,我?随你!后来芙儿怀了孕,你特地把她送回?京安养,我?还以为你知?道疼人了,结果,你指着我?给你收尸呢?”陆贡冷道。
要不是料准了他?狠不下心让外孙没了父亲,周荀岂敢如此肆意妄为?
思及此,陆贡心口又是一阵血潮翻滚,更不能亲手打?死他?。
他?正寻来了家?法?,屋外,管事为难地敲起了门:“老爷,大姑娘睡醒了,听说姑爷回?来了,正高兴着往这边来呢。”
周芙自小体虚多病,一怀孕,更得安心静养,切不可忧思操劳。
陆贡怕她受惊,不得不收了家?法?,朝周荀瞪了眼,心里只道冤孽。他?唯一视如珍宝的女儿,竟看上这么个?糊涂东西。
陆贡冷冷斥道:“今日看在芙儿的份上,我?姑且放过你。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好好陪着她!要是他?母子俩有什么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滚出去!”
周荀咬紧了牙根,起身朝外头离去。
管家?见他?眉间郁郁,跟上来劝解道:“老爷刚在宫里受了责骂,正在气头上,他?老人家?说的都是气话?,姑爷您可别放在心上,老爷还是关?心你的。”
“我?知?道父亲一直都看不起我?。”周荀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忿忿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哪个?天?子登基,不是先杀旧臣?”
管家?脸色煞白了一片,紧张抓着他?的臂弯,左顾右盼,“哎呦喂我?的姑爷,这话?你可别乱说!”
要叫旁人听去了,非得再参他?一本才是,陆家?可真是折腾不起了。
周荀咬了咬牙,回?头朝门里看了眼,只得甩袖离去。
正厅内,陆贡站在窗前,听见他?在屋外大放厥词,已?经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管家?一进门,连忙帮他?斟了杯热茶,为他?顺了顺背。
陆贡越想?越难受,枉自己才华盖世,偏偏子嗣缘分稀薄,只留下芙儿一个?女儿,连个?男丁都没有。
而他?一生的劲敌秦葑,明明英年早逝,唯一留下的血脉秦陌命却这么硬,去塞外做了质子,还能安然无恙回?来,如今倒是越发出息起来。
陆贡本还以为朝堂之上再没有人能阻碍他?,想?不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这一遭,竟败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陆贡越发觉得苍凉,放下手中?的茶水,深深叹了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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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知?晓那?一日的御书房内,李乾到底同?陆首辅说了什么。
但这一日过,陆贡便称病告假,主动离开了中?枢。
这一记杀鸡儆猴一出,中?书省剩下的几位宰相群龙无首,不得不见风使舵。
玉玺自然而然,落入了监国太子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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