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刚碰到舌头,立刻被滚烫的馄饨烫地“嘶”了一下嘴,她竟忘了,这馄饨是刚刚从锅里舀出来的!
皇太极连忙问大娘要了杯凉水递给她,微带训斥道:“你急什么,没人跟你抢!”
而后将自己面前尚未动过的馄饨细细吹了,端到苏拉玉儿跟前:“吃这碗吧!”又毫不介意将苏拉玉儿碰过的那晚碗端到自己跟前,一勺一只,大口吃了起来。
苏拉玉儿只得愣愣地“哦”了一声,将水杯放在一边,舀起碗里的馄饨往嘴里塞,温度不热不凉,十分适宜入口,可她却觉得有些味同嚼蜡,完全没有先前那种在外头能吃上一口热食的急切心情。
大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眯眯道:“这位夫人呐,你家相公待你可真是细心,我和我家老头子日日守在这里,像你们这样的贵人,见的也不少了,从未见过如这位相公一般的男子!”说完,还朝依旧站在铁锅旁边的大爷问道,“是不是啊,老头子?”
大爷十分淳朴地笑着,连连点头:“是,是!”那模样,仿佛只要是从大娘口中说出来的话,便都是对的。
苏拉玉儿赶紧放下勺子,方辩解了一句:“大娘,我们不是……”
便被皇太极打断,只见他笑着对大娘说道:“像我夫人这样好的女子,便是放在心尖上疼惜,也不为过的!”边说,还边给苏拉玉儿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她若是敢反驳,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苏拉玉儿这才闭上嘴,默默低下了头,旁人看不见的眸中,神色复杂难辨,她先前那隐隐有些不对的感觉,仿佛就要坐实了!
大娘依旧笑道:“谁说不是呢,尊夫人这样的样貌人品,生来就是该当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惜的,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便是老婆子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真娶了来当媳妇,自是如相公这般,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皇太极仿佛与大娘说得极为投机:“正是如此,不瞒你说,我呀,比我夫人大上一些,就怕她介意,对她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偏偏,人家还不领情呢!”那话语中,竟透露出丝丝的可怜劲儿。
大娘感慨地拍拍苏拉玉儿的手背,谆谆教诲一般说道:“夫人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听老婆子跟你说,嫁人就是要嫁对自己好的,瞧我家老头子,虽然平日里不言不语,对老婆子可好着呢。看得出来,你家相公是真心疼惜你,女人这一辈子,能遇上这么个掏心窝子对自己好的人,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苏拉玉儿被他们俩这一唱一和,说得是哑口无言,事情根本就不是大汗说的那个样子,可这位大娘似乎已经十分相信了,她简直是百口莫辩!
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苏拉玉儿索性闭了嘴,低着头一句不说。
见苏拉玉儿那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大娘喝了口水,准备继续说教。
皇太极总算见好就收,将大娘接下来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之言阻在口中,他看得出来,再这样下去,苏拉玉儿可就真的要恼了,今日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意原原本本摆在她面前,剩下来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毕竟,来日方长!
将人逼急了,反倒不好,他看上的这个小女子,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柔弱,真把她惹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吃完了馄饨,皇太极将一锭银子留在桌上,而后不容置喙,强硬地牵着苏拉玉儿的手回了马车,鳌拜驾着马车往贝勒府的方向而去,坐在车里的两人,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其实尴尬窘迫的只是苏拉玉儿,皇太极却依旧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面上如此,心里是怎么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沉默半响,皇太极忽而笑道:“你觉得,像方才那大爷和大娘两人那样的日子,如何?”
苏拉玉儿原本确实是有几分羡慕的,可想起方才大娘所说的话,便铁了心一样,低着头不愿意开口,只想赶紧回到府里,逃离这辆空间狭小的马车。
见苏拉玉儿不愿意说话,皇太极兀自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十分羡慕!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是如他们这般吧!”
这句话说完之后,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但是有一种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怦怦”,“怦怦”,那是心跳的声音,回荡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车厢中,越来越响,越来越让人无法忽视。
这种猛烈的心跳之声仿佛会传染一样,不知是从谁那里开始的,到了后来,两人的心跳声已经不分伯仲,难以分辨地交织在一起。
皇太极仿佛着魔一样,缓缓朝苏拉玉儿靠近,就在这时,马车戛然而止,仿若怔忪的两人也终于回过神来。
苏拉玉儿察觉到近在眼前的皇太极,猛然朝后一仰,与他拉开了距离。
而皇太极却轻轻哼笑一声,悠悠靠回了车厢壁上,心中暗自埋怨这段路太短,那鳌拜平日里看起来也算机灵,今日怎的傻成这样!
正被自家主子埋怨的鳌拜还无知无觉一般,在车厢外说道:“大汗,十四福晋,贝勒府到了,福晋下了车,走几步便能回到府上!”不将马车赶到贝勒府门前,也是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鳌拜所言,仿佛给苏拉玉儿下了一道特赦令,她连告别之言都没有说,仿佛后头有猛兽在追她一样,退下身上的披风,逃也似的跳下了马车,快步走回府中,因为心中既混乱又焦急,连在外时需要注意自己福晋身份的事情都忘了,只想赶紧回到房里,躺在床上蒙头睡一觉,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