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是一朝国母,华家在朝廷又老树盘根,轻易定不得罪。
然而,她还未走出寝宫,手腕一痛,捧着的药碗便“哐当”掉地……
“谁?”她虽然不懂武功,但此刻若还猜不出是有高人暗中坏事,她就不是华月了!
一个人缓缓从角落里走出:“陛下座前影守,夏络殃。”
华后一震。
夏络殃却缓缓向华后走来,越走越近,眼里的痛惜也越来越明显。
终于,他在离她三尺的地方站定,痛声道:“为何,要如此?”
华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仿佛小孩被家长看穿了最龌龊的心事,巴巴道:“我,我……”
她终究无法自称“本宫”,在这一刻,她恨不得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夏络殃的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心痛,“你在做什么?对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下药?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犹如黑夜里遇到的故人,让华后想哭,可是他的话却让她莫名有了醋意:“单纯的女孩?哈!多单纯?”
“她是单纯。她原本就来自民间,不懂你们深宫的这些法则,和当年的你一样啊。她还是个孩子,只是喜欢陛下而已。你这么做……”夏络殃说不下去。
华后咬牙,声音越发尖锐了:“我这么做如何?她单纯,我狠毒!对不对?”
“你……”夏络殃气结。
华后却无疑把这当成了默认。她气得有些发抖,狠狠瞪着夏络殃:“好!她果然‘单纯’,连你都这样帮她!好,好,好!我就是个坏女人!她单纯,我坏!”
连说三个“好”,眼泪便再也收不住。
这种感觉,竟然不同于昭明帝变心。当初,昭明帝倾心其他女子,她会心痛,很心痛,但却没有像如今这样——完全绝望到愤怒。
如果说,昭明帝变心时,她狼狈的是身与心。那么,此刻,她狼狈的是灵魂!
是的,有一种人,你们相逢于春暖花开,遇见对方,本身就是一段传奇,若能永恒,便是幸福;若不能永恒,也只能如此。但还有另一种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你的身后,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你以为他永远都会呵护你,永远都不会走,那么理所当然……这样的人,若一朝离去,你才知什么是真正的狼狈。
“我就要害她!我要她死!”华后的嘴唇咬出血来,俯身去捡地上的药碗。
“你放下!”夏络殃去扯她的胳膊。
“不放,我要她死!我要她和她的孩子都死!全部去死!”她死命抓着已经摔碎的碗片,手已经被碎碗片割出血来。
殷红的血,一如殷红的嫉妒。
“啪!”
夏络殃拉起华后,重重甩上一巴掌:“你给我醒醒!”
华后扶着墙,觉得全身发凉,又怒火中烧……
夏络殃走了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狠狠扯入怀中,抱紧。两颗心相贴,他的心比她的更要颤抖得厉害。
华后的泪瞬间落下来,情绪也瞬间点燃,她哭着挣扎,捶打着夏络殃:“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不是说我是坏女人吗!我这样一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抱我?你去抱小纶好了!去抱你的单纯好了!滚!滚啊!”
从未有过的疯狂,从未有过的失态。第一次,她说“滚”,凤仪尽失。
夏络殃紧了紧手臂,箍得怀中的人喘不过气来:“我从来就不关心什么小纶,我只在乎你你明不明白!我不要你变成这样啊……”
“呜呜……”华后哭了,像个孩子。
夏络殃将她抱得更紧:“我不想你变成这样你明不明白?”
他的心跳得稳定有力,胸膛温暖如家:“在我心里,你纯净得像仙女,你明不明白?”
华后瞪着被泪水冲刷得更清亮的眼睛,弱弱地问:“
现在呢?还是吗?”
“还是。一直都是。”夏络殃的声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你在我心里,从未变过。”
华后闭上眼睛,眼泪顺颊而下。
谢谢你,肯等我过尽千帆。谢谢你,在我最疯狂无助的时候,做我的归航。
☆、孤章
白云飞回来了,带着毫发无伤的公主。三军不战而退,主帅戴罪而归,无双太后亲自指婚白云飞却公然拒绝……如此种种,昭明帝却什么都没说,只在下朝后亲临元帅府,彻夜未归。翌日,昭明帝决意纳妃。
因为白云飞说,不要让一个女孩等你。小纶是个好女孩,如果喜欢她,就早早娶了吧。
昭明帝来跟华后说的时候,华后只是低首微笑:“恭祝陛下千秋万载,百年孤独。”
昭明帝心里一震,半晌无语,最后苦笑:“你还是这么……咄咄逼人。”
在昭明帝转身后,华后也苦笑。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咄咄逼人。被宠爱的女子是不会咄咄逼人的吧……有人说女人像水,放在什么样的容器里就是什么样子,而男人,就是这个容器。再刁蛮的女子,被尊重宠爱得多了,自然也不介意大度一些;再大度的女子,不被尊重与宠爱,心里的疙瘩也会越结越多……可笑天下男子只知抱怨女子难缠,却不反思自己又给了自己女人多少安心。
华后有些烦闷,斥退左右一个人逛御花园,却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她循声找去,竟见吟香公主蹲在一堆花丛后抱膝饮泣。
“香儿?”华后大惊,“你怎么了?”
香儿抬头,见是华后,直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皇嫂!”
一句“皇嫂”还未喊完,香儿已泣不成声:“呜呜呜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好不容易喜欢人家了,怎么又不喜欢了……呜呜呜呜他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