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夜二婶二叔又打起来了?”
平儿也微微叹口气,“据说二夫人伤得可重了,脸上嘴上都是淤青,手上都绑着绷带呢!大夫都请了好几个。”
说着,平儿拉开窗帘,这会入了秋,院中谢长安给谢芸种的辛夷花都谢完了,就剩几朵枯败的干枝,一地秋色。
“说来,二夫人和二爷也是结二十余载的夫妻了,现在就同仇人似的,动辄辱骂殴打,真是不成体统。”
平儿走过来,给谢芸沏上今年北境那边送来的白山雪茶。
谢芸放下手中毛笔,推开刚写完的小楷,微微皱眉,伸手接过茶,语气冷淡:“二叔就是窝囊废一个!只敢窝里横的人在官场上,只怕是阿谀奉承的小人了!”
平儿忽然感慨说一句:“说来二夫人也是可怜人一个,高门贵女受这种气,哎。。。。。”
“可怜?”
谢芸抬眸看着她,眸色冷淡无波,语气也很平淡。
“平儿,你可听过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平儿一听,脸色骤变,立马跪下,惶恐地说:“姑娘恕罪!都是奴婢多嘴了。”
谢芸慢慢站起身,身上乌青色的宽袖长袍在暗影中显得阴沉沉的,素净的脸上也是阴沉沉的。
没过一会儿功夫,一双冷清的眸子盛满泪光,下一刻,豆大的泪滴砸在桌上。
谢芸抬手抹掉眼中泪,叹口气走到平儿面前,小心将平儿扶起来,语气平淡的问:“她们三番五次欺辱陷害我,我不可怜吗?”
“老夫人仗着我父兄远在北境,对我随意辱骂撵走,我不可怜吗?”
越说谢芸心中越憋屈,赤红的眼中都是恨意,怔怔的望着窗外的秋色,半晌后,才说:“我父兄在北境生死难说,我母亲怀着身孕整日躲在院中,担惊受怕,他们不可怜吗?”
平儿低着头,闷闷说一句:“姑娘,对不起。”
“没事,你去忙吧。”
谢芸挥手让她退下,一个人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萧瑟场景。
她何尝不知道邱氏的可悲,可是她不可悲吗?
前世,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邱氏和谢清表面上是慈善温婉的主,可背地里,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三番多次欺辱她不说,最后还害死了她一家!
没有人知晓她捧着她父母亲血肉模糊头颅,无声哭了一夜又一夜。。。。。。
北境人迹罕至冰原防线上,重重雪松苍翠挺劲,是吸食无数将士血肉枯骨繁荣生长的!
谢芸把脸埋在掌心里,尽管竭力压抑却无法控制住颤动的肩膀,滚烫的热泪从指缝中滚落,一滴滴打在冰凉冷寂的漆黑窗台上。
她兄长本是意气风的少年将军,满腔热血,报效国家,没死在战场的刀剑下,却死在最信任的妹婿计谋中!
她父母一生清正廉洁,忠心为国,保疆护民,却落得人头落地的凄惨下场。
谢芸低低嘶声:“到底,何至于此啊。。。。。”
我与君本是同林鸟。
我为君肝胆数年。
我精忠为国
我克己慎行。
何以至此啊!
杀我双亲,灭我手足,逼我死!
谢芸忽地抬头,只盯着窗外的那颗枯败的辛夷花拼命地看,把眼中泪水一点一点忍下去。。。。。。
第二天一早,谢家大门才刚打开,就被人从外面泼了一桶金汁,接着就是烂菜叶子臭鸡蛋。
“哎呦!谁!是谁啊!不要面了!”
负责开门的小厮抹掉脸上金汁,大惊失色的吼起来。
“让你家二姑娘滚出来!”
许仁宓肿着双眼,手里还提着长刀,身后跟着十来个家丁,来势汹汹。
小厮一见来人是许仁宓,吓得拔腿就往府里跑。
许仁宓直接提刀冲进去,一路上,横冲直撞,无一人敢阻拦,她直接冲到谢清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