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放了冰块,很是凉爽。
谢芸望着摇着马鞭的萧泽,丝毫不意外,只是让清明弄些吃的来。
此间,两人依旧不开口,一直到吃的喝的都上了桌。
谢芸才转头望着萧泽,道:“你来做什么?”
萧泽笑了笑,问:“县主似乎不意外本王在此?”
谢芸让清明端一碗菌菇鸽子汤给萧泽,自己快喝下一碗小米粥,精气神充足后,谢芸才说:“你不来这里,我才意外。”
萧泽说:“为什么?”
谢芸擦着嘴,说:“你需要一个理由。”她望着萧泽,笑着说:“她们两个不够格。”
萧泽问:“为何会不够格?”
“一个人死了水花都翻不起来,但是一百个人死了,就如水入沸油。”谢芸说,“眼下草木皆兵,王爷心中无非担心我父兄南下支援,可若是我阻了他们南下,王爷可有把握?”
萧泽看着他,没作声。
谢芸揉了揉脖子,酸的颈骨喀喀作响,她舒了口气,才说:“权谋算计,我不如你们精明,但我就是拴着我父兄命脉的铁链,我既可以是让人平步青云的垫脚石,也可以是覆舟的祸水,王爷,你觉得呢?”
屋里寂静无声,气氛逐渐凝重,两人对视相望,仿佛厮杀的凶兽,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猎物。
谢芸抬手让清明把碗筷撤下,扯下腰间黑玉,说:“把它送去离北。”
萧泽问:“为何?”
“它在我在,它碎我亡。”谢芸舔舐唇角,低声说:“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异姓王挟着手握四十万大军的谢大将军的长女,你说皇宫那位能不能坐得住?”
“噗通——”
融化的冰块直接一分为二,重重砸在冰水里。
“周治那个蠢货真是蠢,丢了你这么一颗闪耀的明珠。”萧泽颇有玩味的看着谢芸,忽然问:“县主为何不再纠缠周治了?”
谢芸敛去眼上笑意,脸色无波无怒,“见了太多算计,除了自己,我谁都不信。”
萧泽默不作声。
谢芸伸手晃着手边粉金珐琅小壶,眼神有些空洞,“从前总觉得自己如天上明月,高不可攀,同家中姐妹攀比,我也夸口‘宁做帝孤后,不为高门妻’,惹了一京人的笑话,后来长大了,见了人心,才知道,自己连浮游都不如,风一吹就散了。”
萧泽平静的看着她,见她有一下没一下晃着小壶,才问:“是那次皇宫失火吗?”
谢芸眼睫微颤,她只是演一出苦肉计,萧泽就敏锐提到她重生回来时的大火。
萧泽说:“哪怕你父亲没有那四十万军士,凭着你母亲的身份,那些皇子都是任你挑选的,你为何独忠周治?”
“你为何不问周治用什么法子让我心悦他。”谢芸看着他,“扮猪吃虎,是每一个皇子的生存法则,这样的伪装,真的能装成假的,假的也能装成真的,时间久了,真真假假大家都分不清,但他们自己隐藏的爪牙,他们自己却十分清楚。”
“你想说什么?”萧泽微微眯眼,“你是说周治没表面看上去的简单?”
谢芸转了转眼珠,笑起来,说:“他真有如此简单,他就不会随我南下了。”
说罢,站起身,指了指门边,“王爷饭也用了,早些回去吧。”
萧泽摩挲着手上扳指,想起萧家满门惨案。
“那场火你若是没看清人心,你谢家的下场比我萧家还要凄惨万分。”萧泽转着轮椅,望着谢芸慢慢说了一句话。
谢芸下意识攥紧袖中手,望着萧泽含笑的脸,她微微一笑,说:“可惜我看清了。”
也可惜是用了一生。。。。。用了谢家满门抄斩,无人生还的一生才看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