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怯怯抬眼,看了玄乙一眼,便被她冷冽的眼神骇到,微微抽一口凉气。
“这……奴……奴婢……”
“你们生为奴婢,已然艰难。你该知道,唯有忠仆,能得平安富贵。可什么才是忠,你须得好好掂量。梨花是薄命之花,这名字不好,等你想明白了,去找将军夫人,让她给你改了吧。”
“是……奴……奴婢知道了。”丫鬟颤着声应了下来。
玄乙回了海棠居,又嘱咐忍冬,让她查一查梨花是否跟宫里的宫人有来往。梨花事小,那宫人才是个真不怕死的。大
内的消息都敢随意往外传,还是要查查那人的底细才好。
忍冬一边点头,一边掏出一打信笺,小意哀求:“公主,这事儿咱先放一放,您能不能先看看陈府递来的帖子?老管家这回亲自来的,人家年纪长我整整三轮,给我伏低做小的,奴婢实在是招架不住。”
玄乙坐到桌案前,随意翻着各路请帖。
有三家书局邀她给话本子画插图,有各路才子邀她品诗赏画,玄乙把刘逢生的帖子拿出来,在小本本上记了个日子,刘老师设宴还是要去的。
咦?孟荷还给她下过帖子?去安王府小酌?不去。
岳……君……然……岳君然!!!玄乙赶紧打开拜帖,原是岳君然生日快到了,邀请玄乙过去。
玄乙面露难色:“忍冬啊,就是说有没有那种,既贵重,又不贵重的礼物。”
“啊?”
“就是让对方感知到,我很看重她,但是她又不会多想,的那种礼物。”
“有的。”忍冬点头。
“真的?什么?”玄乙期待。
“银子。”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翻到最后,才终于轮到陈府的拜帖。
总共四份,三份是陈相写的,前两份是想去公主府拜见,第三份是想邀玄乙去陈府赴宴。
三份之后,是陈天忌的手书,就一张纸,纸上画了个蔫蔫趴在地上的小猫,附上两个字——想你。
玄乙撇撇嘴,啐一句“狗贼”。
说罢又将陈相写的第三份拜帖重新拿上来,
在小本子上将宴会的时辰记下来。
前两回她都推了,第一回借口是身体不适,第二回借口是事务繁忙,陈相好歹是朝廷肱骨,说什么也是不能再推拒第三次的。
……
廉王府这趟道歉之旅,出乎玄乙预料。
她本以为,再如何诚恳道歉,以廉王的身份和脾气,都不会将这桩婚事继续下去。也确实如此,子规在客座上哭诉的时候,廉王全程没有表情,廉王妃更是恨不得把脏话挂到脸上。
可没想到,是廉王世子主动要求婚约不改的。
“父王,母妃,孩儿也曾执着少年情爱,许多年未能走出,为此做下许多错事。如今看来,子规小姐同孩儿是一路人呢?孩儿愿意同子规小姐结为连理,共度一生。”
世子说完这句,廉王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廉王妃更是翻了白眼差点厥过去。
玄乙在旁边听着,知道世子说的是他同顾承愉的多年纠葛。然而如今看来,当年为爱嫖妓的廉王世子终究是将这段感情放下了。
玄乙心中感叹,李子规这运道,确实是好哈。
全珞城最温柔最会换位思考的两个男子,居然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因着廉王世子这句话,两家的婚约得以继续。
李家人走后,廉王又暴打了世子一通,廉王妃也十分气愤。
他们老两口的计划,是想退了子规,让画眉嫁过来。这样一来,廉王府能得一个可心的儿媳妇,也能全了两家的来
往面子。谁知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句话,就让他们的打算全数泡汤。
廉王妃到底是心疼儿子,没当着世子面说什么,遣走儿子到了内室,廉王妃才对廉王抱怨:“你儿子这是什么眼光?!看上的这俩都是顶顶矫揉造作的。顾承愉家里落寞前,好歹还有才名。这李子规有什么?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要吃这样的儿女苦处。”
廉王怎能不知妻子的心思,他心里也不好受:“如今李家势大,鸿鹄是个争气的。我之前一直觉得李玄乙貌美、会巴结人才有今天的尊荣。但瞧着她今天的做派,鸿鹄都得看她眼色行事说话,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这样的人家,咱们也不好得罪。不过等那丫头嫁过来,进了后宅,还不是全凭你做主,你喜欢,有耐心调教她,便同她相处着,若实在不喜,便料理了,再给儿子续弦便是。”
廉王妃闻言,眼神流露出狠辣:“李家也算满门忠烈,却险些让沈青简毁了门楣。女眷们最会看人,玄乙是个能干的,却太过妍丽,易生事端。画眉才是顶顶出色的姑娘,至纯至孝,虽说在军中长大,性子野了些,但规矩什么的,都可以教。唯独这个李子规,像极了沈青简。呵……真不知道沈流徽是怎么咽下这口气去的,竟生生让那样一个草包夺了……”
“王妃慎言!”廉王赶紧出言制止了妻子:“沈青简已死,贵妃已
然是贵妃,是陛下的心尖肉。同咱们没什么关系的事,咱们不必议论。”
廉王妃这才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