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一日就得白丢一日的租金。我们这营生倒还不如你们庄户人家。地里的活儿再多,总还有个空闲时候。”
“你这话就说笑了。我没念过书也听人说过‘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你们这一行光是替人守着牲口,半个时辰也得有两文钱。再说还有不少富贵人家的马、螺子啥的,那草料也得花钱来买不是。”
车夫笑了笑,又道:“马和骡子能有多少人家买得起。平日里最多的便是牛和驴。牛还好上一些,那驴子是真犟,一个不乐意就尥蹶子踢人,还爱放屁乱叫。你没闻见我身上都一股子驴粪味儿嘛!”
方瑶瑶忍不住抿嘴笑。
但刘玉兰又道:“粪臭怕啥,我挑粪下地不也得有味儿。”
“庄户人家能有多少粪,要说味儿大还得是我们这一行。哦对了,我瞧着你们村儿和大杨村一样远,刚送一对小两口和两个小小子回娘家,她说大杨村一块儿好点的地能收一百斤麦子。你们村的收成如何?”
刘玉兰叹了口气。
“我家今年一亩地差点九十斤。交了税也没剩下多少了。”
车夫宽慰:“我听人说大山村人少地多。咱小老百姓也不想那么多,一日能吃上三顿饭就成。”
刘玉兰道:“地多地少没啥差别。肥水不够,怎么能种得好庄稼!”
“家里没牲口吗?”车夫又问。
“人都不够吃,怎么养得起牲口。”刘玉兰回。
“那你要不要买牛粪?”
买牛粪?
方瑶瑶立马来了精神。
此前她买牛买羊,一是为了犁地、生小羊,二来也是想着可以将粪便收集起来灌溉庄稼。
没想到车夫竟说还可以买牛粪。
她问:“叔,牛粪怎么卖?”
“买粪得专门找分粪商。”
在车夫的讲解下,方瑶瑶才得知,原来二十一世纪很多人都避而远之的“掏粪”工作,在这时代可是一份肥差。若是没有银钱和关系,挤破头也得不到这份差事。
粪夫们也会签订协议,只能在划分的特定区域清理粪道。
如同其他行业一样,有的粪夫慢慢做强做大便会成为粪商。
但找他们买粪,价格自然会高一些。
说完后,车夫又道:“我家住东郊那边,别的没有,牛倒是有几头。不过我家只有一亩菜园,也用不了那么多粪。要是你们想买,我也愿意卖一些。”
“那您说个价。”方瑶瑶道。
“湿粪两斤一文钱。干粪一斤三文钱。”
湿粪虽然便宜,但太重,味儿也大。买回去还得腐熟后才能用。
方瑶瑶便又问:“现在您家有多少干粪?”
“我家也要浇地,现在能卖的只有五十来斤。”车夫回道。
“行,我全买了。劳烦您用袋子装好,明天我让洪大哥帮我带回去。”
车夫也知道洪在帮孟记送菜。他便道:“别脏了他的车,明儿不逢场,我一早亲自给你送到村里,到时候你来取就成。”
方瑶瑶又说自己住在山上。担心车夫久等,立即就要付他牛粪钱。
车夫却道:“咱也算是熟人了,叔不担心你赖账。下次你去镇上再给,或者让洪后头带给我也行。”
到了洪家村,方瑶瑶付了坐牛车的钱,车夫便道别回镇上了。
此时已临近晌午。
空气中飘着各家各户炒肉的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