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带走还不算,还当着原主的面这儿献宝……凝烟别提有多难为情了,提着食盒的十指忸怩握紧,微红着脸低声说,“小叔也在。”
日落前最后一抹残霞映在凝烟身后,与她脸颊上的红晕相得益彰。
叶忱连人带景一并纳入眼中,耳边还残留着她放才对楚若秋说话时的雀跃嗓音,他想大概能知道小姑娘在吃着糕点的时候,是怎生的一副模样了。
眉睫弯起,眼里亮闪闪,唇角是甜璨的笑意。
又乖又娇。
“嗯。”叶忱应了声。
凝烟看到桌上的东西,惊讶问:“小叔竟还会雕刻玉器。”
叶忱把手里的刻刀放下,笑说:“过去随玉雕师父学过几日,也算是会吧。”
凝烟看了眼那方桌上雕了一半的玉石,雕刻的纹路即流畅,力道也深刻,绝不是小叔说的那样,学几日就能达到的水平。
她点着头又说:“听闻雕玉最考验下刀的功夫,即要除去质地不好的部分,还要让水头透出来,纹样又不能死板。”
叶忱怎么听不出她是在胡乱扯话头,那双乌黑澄澈的双眸,似蝶翼的眼睫时不时扇一扇,那点辛苦藏着的小心思,就坦然在他眼前,分明是不想提手里糕点的事。
叶忱喉间溢了丝笑,配合着应话,“你也会雕玉器?”
凝烟心下划过一抹怅然,父亲好玩玉器,她也喜欢看一块块原本平平无奇的石头摇身一变,变得美轮美奂,于是便求父亲也教自己,只是有一回妹妹哭闹夺她手里的刻刀,伤了手,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被允许碰这些。
她收起思绪,哂然摇头,“我不会,是听家父说的。”
楚若秋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熟络的交谈,只觉得自己是那个多余的人,叶忱对沈凝烟的和颜悦色更让她心生嫉妒,尤其沈凝烟还能唤他小叔,就连真正叶家的小辈,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唤一声六叔。
楚若秋也想要找寻存在感,含蓄的轻声说:“我倒是也略通一些,只是雕的不好,恐让六叔笑话。”
叶忱并不看她,未置可否的说,“女子力弱,确实会不易些。”
楚若秋闻言立刻说:“不知可否请六叔指点一二。”
她知道自己唐突,可眼下是个大好机会,只要六爷答应,她就还能有机会与他接触,那府上众人岂不都要对她另看上几分。
叶忱偏过视线看了她一眼,“你若真心想学,我到识得一位精通雕玉的先生,就是他脾性古怪,爱玉如命,教徒时碰上手笨些毁坏了玉料,免不了会责备。”
“你可愿意去随他学?”
楚若秋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她哪里是真的要学雕玉,只是想找个由头,可她若现在回绝,六爷必然会觉得她不是诚心。
凝烟心生羡慕的同时,更替楚若秋高兴,小声雀跃道:“快答应啊。”
楚若秋暗道她多事,见叶忱还在看着自己,又不得不装出喜出望外的样子,“小女自是愿意的。”
叶忱笑了声,“来人。”
话落不多时,就见不知掩身在何处的杨秉屹从水榭外走了进来。
他走到叶忱面前拱手:“大人有何吩咐?”
叶忱对他道:“你就带她去拜见白先生。”
“是。”
杨秉屹走到楚若秋跟前,抬手做了个姿势,“楚姑娘请随我来。”
楚若秋没想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再留下去也没有理由,只得欠身告退。
水榭内就剩下凝烟和叶忱两人,暮色彻底落下,吹来的晚风卷起了凝烟身上那股让叶忱百思不得其解的甜香。
为得什么,一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大约是好奇这香味究竟是什么罢。
叶忱看向那个被她提在手中的食盒,“尝过糕点了?”
天色已经不够照亮小姑娘的表情,但是依然能看到在白皙脸腮上染开的红晕,沿着耳垂漫上脖颈,粉柔一片。
凝烟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如此难为情,是下意识认为小叔这盒糕点与自己有关系,还是因为,知道是自己多想后的羞臊,亦或是因为,不管这糕点是给谁,都逃不开这是与两人都相关的一件事。
叶忱语气寻常地说:“同僚府上的厨子也是江宁人氏,我想到你惦念的地道梅花糕,就让他做了一些,不知道这回味道对不对。”
凝烟滞愣了片刻,思绪有些懵,她以为这糕点就是给祖母的,可小叔的话分明是因为她想吃,所以才会让人做了带回来。
可糕点送去了祖母那边,她也只是正巧过去……凝烟疑惑了一瞬,很快想到原因。
祖母那么疼惜她,就算她不在,得了这糕点,必然也会给她送来一些。
所以,这糕点真的是给她的!
她手里的食盒莫名变得分量沉重,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小叔竟然会将她随口的话放在心上,他为何会对她那么好。
凝烟茫然忐忑,挖空心思想要给这件事寻个理由。
小叔即是长辈,又极具风度,会为人找想,方才楚若秋想学玉雕,他也特意安排技艺高超的先生来教授,给她送一盒糕点也不奇怪。
对,只是因为她是小辈,他才对她多有照顾。
如此想了一遍,凝烟七上八下的心也安稳下来。
而且小叔行事还周全,她作为晚辈送糕点感谢是应该的,可若他单独给她送糕点就有失妥当,所以才借祖母的手。
凝烟一颗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确实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很好吃!”她嗓音轻细,神态却认真,眼睛睁的圆圆的,末了,又添几分报赧的说:“祖母瞧出我贪嘴,这才教我都拿了来。”